第五章 生病
“心什么的，要是没有就好了。” 今天在日常为维尔进行睡前头发保养时，维尔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这孩子怎么了，想跟我聊人生哲理问题？我停下手上的动作，“维尔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有心的话才能感受生活的美好哦。” “就是因为这样……”维尔的情绪有些低落，紧皱着眉，低沉着嗓音说出内心的想法：“如果没有心，我就不会觉得以前的生活太痛苦了。” “诶？”我没反应过来。 “明明以前再怎么痛苦难耐，我都不觉得有什么，我都已经习惯了……”维尔在压抑自己，哽咽的声线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反映了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我慌了，呆呆地举着梳子傻愣着。 眼前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坚强、沉稳一面的孩子就这么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我看。 “主人实在是太温柔了，食物、住所、衣物甚至是人格，主人你都给了我最好的。我感觉现在的我好幸福啊，原来也有主人怎么温柔的人吗？那我以前的生活算什么？！” 维尔紧握着手中的毛巾，太过用力导致手背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要是没有心就好了，我就不会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可悲可怜了……” “……”我上前轻轻环抱住这令人怜爱的少年。 维尔一惊：“！主人……” 感动他不是很抗拒后，我慢慢收紧力度，紧紧地将他揽在怀里。我不擅长安慰人，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没事，都过去了，有我在。” 维尔：“……对不起……” 我擦拭维尔眼角的泪水，不甚在意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没关系。” 就这一个动作，一句话，维尔积压在内心的痛苦和委屈终于释放了出来。从最开始的自我压抑到放声哭泣，维尔仿佛打开了心锁，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抱着哭泣的维尔，什么也没有说，就安静地拥抱着他。这个才相处不久的少年经历过我所不知道的糟糕生活，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好陪在他身边。 我还记得刚见面时维尔低沉沙哑的声音，那并不好听，但跟他的长发一样，在跟我的相处下慢慢好了起来。 黑色的长发有了光泽，也柔顺了不少，摸上去容易上瘾。低哑的声音下是特有的雌雄莫辨的声线，就如他精致的不像男生的容貌，容易引起某些人的欲望。 对于我来说，维尔身上的伤痕不算什么，甚至自私地觉得它为维尔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所以我不会嫌弃维尔，也不会抛弃他的，因为我喜欢这样的维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尔的哭声逐渐小了下去，我又抱着他等了一会儿，哭声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我轻轻叫道：“维尔？” “……”没有反应。 我稍微拉开点距离，低头看去，发现维尔已经睡着了，大概是哭累了吧。 我轻手轻脚地帮他擦掉泪痕，再抱着他回到卧室，为他盖上床单，再关灯关门，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呼——”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维尔能在我面前哭出来，也算是开始信任、依赖我了吧。明天就是买卖画作的日子，人会来挺多的，看维尔的样子明天还是让他在房间里休息吧。 抱着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心态，我也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了。 ＊＊＊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早早起床做准备，将画室准备售卖的画搬到一楼的会客厅，再洗漱做早餐。 今天难得比维尔起得早，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呢！ …… 等早餐做好后维尔还是没有起来，有点奇怪，难道是昨天太累了？ “主人……” 刚想着维尔，维尔的声音就出来了，不过感觉有点不对劲。 “维尔？”我转头看向站在门旁边的维尔。 维尔的脸色不好，不自然的潮红、恍惚的眼神、不规律的喘息…… “抱歉主人，我……大概是感冒了。”维尔想走上前来，但他摇摇晃晃的脚步实在难以做到。 我在他倒地急忙上前扶住他，隔着衣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异常的体温。 “……”我皱着眉不语，抱着他回卧室。 “对不起……”维尔拉住了我的衣角，很是不安。 “不怕，你这只是普通的发热，我去拿药来，维尔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维尔再次拉住我，明明神志不清了还在强撑着，“今天，是交易的日子。主人不用管我，我马上就能恢复了……” 我叹了口气：“好了，乖乖听话，其他的我会处理。” 拿着药回来让维尔吃了后，我急忙跑下楼，将会客厅的画搬到了门外，沿着走道一一排开，再打开大门，竖着一块木板，写上自行购买的话，让即将前来的客人进行一场无人的交易。 我并不差这几幅画的钱，而且购买我画的人品行也是好的，我相信他们。 一切准备好后，我重新回到维尔的房间，专心照顾他。 维尔这次感冒应该算是压力热，想来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紧绷着神经没好好休息，直到昨天放肆宣泄一番后，积压的后遗症才冒了出来。 这种发热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吃了药好好休息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没什么了。 只是…… 我担忧地看着床上痛苦难耐的维尔，只是维尔的体质太差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坚持住。 “主人……” 我：“我在，怎么了？” “画……” 我无奈道：“放心吧，我已经弄好了，不用担心。”这傻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知道我留在他身边后，维尔似乎放松了些。 吃了药，又迷迷糊糊被我喂了点轻食后维尔彻底昏睡过去了。体温也稳定了，在慢慢往下降，看来是坚持住了。 晚上，我趁着维尔睡着的期间去看看画的情况。效果比我预想的还好，除了客人指定的画外，其他的画也售出了不少。 那些出售掉的画的位置放上了信封，里面是画的价格，有的信封还写着下一幅画的要求。 至于多卖出去的画，应该是被我奇怪的交易方式吸引过来的客人买掉的。 我看着纸上的“我很喜欢这种特别的交易形式”有些哭笑不得。 嘛，总之结果很不错，快速收拾好信封和剩余的几副画作，我回到维尔的房间继续照顾他。 ＊＊＊ 迷迷糊糊趴在维尔床边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伸手摸了摸维尔的额头，嗯，体温恢复正常了，气息稳定，气色不错，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我悄声走出房间，关上门后伸了个懒腰，腰椎不负众望地发出“咔哒咔哒”的悲鸣声。 “唉——”这几天不是画画就是带着维尔出门，昨天又出现了突然事件，我也有点累了……好在距离下次交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趁机休息休息吧。 我看向窗外的阳光，估摸着现在回去补觉有点不现实，还是先把画室里的东西整理一下吧，还有维尔和我自己的早餐也要准备好。 我一边做着手下的工作，一边忍不住思绪乱飞，恍然间意识到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照顾生病的人，或者说第一次照顾别人。回想起以前的生活，都是女仆们照顾我的起居，即使是小感冒也立即就将请医生来，完全可以说是寻常贵族的生活模式。 但我真的很不喜欢那种每时每刻都有人守着的感觉，尤其是面对有经验的女仆长时，仅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猜到自己想干什么，可能对于别的贵族来说他们就喜欢这样聪慧灵敏的仆人，但对于我来说就是随时可以窥伺内心的监视人，实在太可怕了，光回想起她那冷漠又锐利的眼神我就忍不住心生寒意…… “主人。” 噫！！！ 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人影和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心脏都停了一拍。 “是维尔啊……”看清来人后我拍拍胸口，安抚狂跳的心脏。真是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抱歉，我又吓到主人了……”维看到我惊恐的表情，知道自己犯错了，自责地低着脑袋，生病恢复后的愉悦也消散了不少。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怎么感觉他这句话哪里怪怪的，我有那么不禁吓吗？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维尔走去，走到他面前时停下，微微弯腰撩起少年前额的头发，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的相贴近。 我闭着眼睛感受：“嗯，已经没问题了呢。” “是、是的。”维尔不自然地僵着身体，眼神飘忽，“都是主人照顾我，我才能坚持下来。” 嗯？我的错觉吗？感觉维尔好像跟以往有些不同。 “谢谢你，主人。” 我：“……”啊，他笑了…… “维尔？”我带着试探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是，主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维尔扬起嘴角回应我。 ！真的笑了！虽然能看出他有点不习惯，但确实在保持微笑。 我：“身体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维尔摇摇头：“没有，多亏了主人的照顾，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正好早餐做好了，我们去吃吧。＂ “好的。” ＊＊＊ 自从维尔生了场病好后，就有些变了，话变多了，笑容变多了，语气也柔和了很多，眼神也有了光彩。注意到我看他的时候还会微笑着朝我看过来，啊啊！好可爱！ 我忍不住走过去抱住他，摸摸他的脑袋。 “嗯？”被我突然抱住的少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仰头看着我，挂起甜甜的微笑发出一声宛如小猫撒娇的短音。以前他那种安静的警戒心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了，我根本克制不住，继续rua着维尔的毛茸茸的脑袋。 “……”维尔安静了一会，然后露出无奈的神情，苦笑道：“已经习惯了呢。” “是吗，那现在感觉如何呀？”我心情愉悦地开玩笑道。 “那个……感觉还不错……”维尔红着脸小声说道。 我笑得像个智障一样，然后很自然地朝着维尔的脸颊亲了一口。 维尔：“！”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我：“！”反应过来的我也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维尔呆楞住，连忙解释：“啊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就顺势……” 可能是我笨拙的样子逗到他了，他轻笑了一声：“主人喜欢这样做吗？其实我也不讨厌的。” 我：“……”啊，他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