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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时已经脱胎换骨,人长高了,也长了些rou,本来干白的皮肤也红润白嫩,乍一看都认不出来。穿的也有模有样,灰色的西服褂子,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牛皮鞋,手里拎着个黑皮箱子,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好东西。李父和李母看到怀恩更是激动,李父把旱烟抽的呼哧呼哧的,把屋里弄的烟熏火燎的,李母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怀恩的手,从门外拉进门里,一直没放下。大哥让他的大儿子水娃去叫大姐和大姐夫,大嫂子和二嫂子又是搬凳子又是烧水,忙的团团转,二哥在地里还没回来,他家的大闺女也去地里叫他了。两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大哥又添了个小闺女,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二哥也添了个儿子,也儿女双全了。姑母没有寒暄太久就说明了来意,赶紧给怀恩跟马家姑娘成亲,怀恩还赶着去上学。李母乐的又紧了紧怀恩的手,笑的眉开眼笑,“这小芹可是村里有名的能干,心灵手巧的,人也老实本分,你放心,等会娘就去找媒人上她家说道说道,保准明儿就能给你娶回来!”农村就是这样,尤其乱世的农村,没那么多三媒六聘的繁琐规矩,只要两家说好,什么时候都能过门,只要聘礼给的足。马家既然知道怀恩的情况,嫁姑娘为的啥,大家心知肚明。姑母满意的颔首,问李母:“聘礼要多少?”“要五十块钱。”李母见姑母没有不满意,道:“等成了亲,就把她留在家里,不用带去上海给你们添麻烦,我想着把老大家的二儿子过继给怀恩,让小芹给养着,我们两口子给看着,也不给你们省事?”姑母把皱了眉,瞥了眼在地上乱爬的小子,指着问:“是这个吗?”“对,三岁半了,长得可壮实了,叫小墩儿。”李母说着松开怀恩的手,把小墩儿从地上抱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土,就要把他往怀恩怀里塞,怀恩手足无措,根本不会抱孩子,还是这么大一个泥猴子,好在姑母叫住了,“把他领来我看看。”李母便把小墩儿领过去,让他喊姑奶奶,小墩儿乖巧的喊了,姑母笑着摸摸他的头,夸了声乖,可转脸就对李母的提议全盘否决。“小芹我们会带回上海,怀恩自己在外面住,得有人给他洗衣服做饭。”姑母见李母脸上一下没了笑,才不管她,继续说:“孩子的事儿等等再说,过两年怀恩毕业了,要么怀善怀德兄弟两个任谁再生个孩子,不拘男孩女孩送到上海,让小芹给从小养着,要么就从小芹那边看亲戚有没有生养的领养一个。”“........那怎么行?”李母皱眉,她心中有好几种念头,但先捡了最不赞成的一个说:“哪里能过继马家那边的小孩?再怎么也得从咱老李家过继,要是不满意小墩儿,他大哥二哥还年轻,怎么也能生出来小的,一生下来就给抱到上海去,不行吗?”姑母见李母也知道自己在不满意什么,也懒得跟她打机锋,“那跟老大老二家的商量一下,别等到时候不愿意。”“哪里能不愿意?”李母立刻应承了,“孩子到了您那儿,到了怀恩那里,那可是要到大上海享福的,求都求不来的。”姑姐俩商量好了,姑母从口袋里拿出一团包起来的帕子,解开帕子里面叠了一沓钱,她从里面数了一百块钱递给李母,“剩下的五十你看着买,买点好rou办宴席,买点酒,扯点红布,再买挂鞭请个喇叭匠子来,弄的热闹喜庆点儿。”李母接了钱,喜不自胜,爽快的应了:“哎,大姐您放心,保准跟您弄的漂漂亮亮的!”怀恩就跟着姑母在李家住下了。他的那间小卧室早就被孩子们占了,大嫂二嫂给他打扫出来,铺上新的被褥,还用红纸剪了大红的喜字贴上。怀恩坐在床上,有种不真实感。好在嫁娶要办的热闹真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儿,李母和两个儿子儿媳忙的晕头转向,李父在村里挨个家里发请帖。马家也得准备,谁都没料到怀恩说回来就回来,小芹和她娘忙着买红布做衣裳。若不是家中贫苦,小芹家也不会主动找媒人去怀恩家说亲,可这怀恩还真不是以前的那个穷小子了,李家很是挑拣了一番,李母还上门相看了,见小芹带哥哥的孩子是个老把势,这才给了准话。小芹是见过怀恩的,也知道他生下来就不男不女,听娘说八成是生不了娃娃的,还说八成会领养他哥哥的孩子。可小芹不在意,她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在地里干完活还得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嫁人也只是换个地方干活,她可是听李母说要把她留在老家的,没想过让怀恩把她带到上海去。她娘到现在还时不时骂上李母两句,说李母黑心黑肺,就是想买了她闺女做苦力,让她闺女做牛做马伺候那一大家子。在乡下一个苦力可不值钱,平常人家的彩礼顶多两袋谷子加上五块钱,可要不了五十块钱这么高的价儿。况且伺候谁不是伺候呢?小芹想,至少李家人口少一点,孩子也少一点。她想赶紧出嫁。路信黎得知怀恩回老家是在当天夜里,他在学校找了一天,老师说他请了半个月的病假,路信黎可等不了半个月后再见他,这一天没见着就想的抓心挠肝的。晚上他没有回路宅,生怕怀恩万一回南京路见不着人,还是管家打了电话过来,说文mama今天中午请了假,说回老家探亲去了。路信黎一听,立刻就想挂了电话去苏北,可还有点理智,他可不知道怀恩家具体在哪个村,拿条路。好在管家实在是个会办事的人,早就打听好了。“在苏北一个叫小岭村的地方,挺偏僻的,得找个熟悉的人带路。”管家捂着胸口,生怕少爷不管不顾一个人冲了过去,“我认识的一个牙医就是苏北的,他们村跟小岭村挨着,要不我托他给您领路?”路信黎带着满意的口气道:“很好,我明儿六点钟去接你,你带我去找那个牙医。”管家忙不迭的答应了。牙医是他镶金牙时结识的,听他口音跟文mama差不多就多嘴问了一句,他说自己是苏北葛庄的,整个村子几乎都姓葛,十多岁就跟长辈从村子来到上海闯荡,四十多年了,一口乡音从未改变。管家原本以为文mama与葛牙医是同乡,有心牵个线让他们认个老乡,没想到文mama说自己是小岭村的,与葛庄还差十里路呢,算不得老乡,况且她一个自梳女没道理跟外人有太多牵扯。管家那为数不多的好心就做了废,再去葛牙医那儿看牙,也没提过文mama的事儿。没想到这种时候,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牙医帮了他的大忙,能在三少这边出一回头。他侄儿跟着大少爷是在枪淋炮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