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狩猎丛林 10

    车的后备箱里实在太闷，唐灵飞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躺在车子里了，而是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的嘴被堵着，手被反绑在身后，却有一双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腰。

    他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但双腿却被另一个人狠狠地分开了。

    陆则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冷冷的，不带感情的。“灵飞，我真希望能尽快欣赏一下你的裸照，看是不是比我弟弟的更迷人一些。”

    他点了一支烟，冷冷地看着唐灵飞像出水的鱼一样，绝望地在两个男人壮健的手臂里挣扎。唐灵飞的身体，一向是如同象牙的艺术品般令人欣赏的，陆则琛还从没有这么冷静地看着，远远地欣赏。尤其是这具相当完美的躯体，在两个古铜色皮肤的强健高大的男人手里，疯狂而无助地扭动。

    床很大，大而柔软，娇媚的一种紫红色，连灯光都是暗紫红的。床两侧有两根细细的柱子，银色的，缠着紫红的穗子。

    被两个男人按在床上，被迫摆出各种各样姿势的唐灵飞，那近于凄艳的美，在这样暧昧的紫红的灯光下，散发出一种慑人的艳光。

    只有赤身裸体才会发出的艳光。

    这时，他的腿被高高地举了起来，差不多正对着了陆则琛的方向。

    陆则琛闷声地哼了一声，把烟头重重地掐灭了，又点了一支烟。

    两个保镖放开唐灵飞的时候，唐灵飞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都是汗水，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绯红的。他自然也听得到相机的快门声，当然，摄像机也一直在工作，他的每一次扭动，每一次颤栗，都被记录了下来。

    陆则琛把堵住唐灵飞嘴的口塞取了出来。

    “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有恃无恐到这个地步？”

    唐灵飞的眼里全是怨恨，陆则琛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眼神。陆则琛盯着他，慢慢地说：“你记住，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亲人，即使是你也不例外，灵飞。”

    唐灵飞死死地看了他半天，忽然狂笑了起来。“亲人？亲人？……陆则琛，你以为，谁是你的亲人？你以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亲人？”

    陆则琛皱了一下眉。以他对唐灵飞的了解，唐灵飞不会随便说这种话。“你什么意思？”

    “我身上有一张记忆卡。拿出来。”

    陆则琛瞅了一眼满地的衣服碎片。刚才他两个保镖撕开唐灵飞衣服的时候，自然不会那么客气。他果然看到在碎片里面，有一张记忆卡。他伸出手，捡了起来。

    “密码。”

    唐灵飞说了一串字母与数字。他的声音，让陆则琛听到都有点不寒而栗，那股怨毒的恶意，他根本已经不再掩饰。

    陆则琛看着显示出来的两份报告。报告最后，是他养父陆深云的签名。这绝不是伪造的，陆深云的字，陆则琛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意思？”

    唐灵飞笑了起来。“真看不明白？好吧，我对你解释一下。这是两份非常详细的体检报告，一份是你的，另一份，是你的宝贝弟弟的。别的看不懂，‘配型成功’四个字，你总认得吧？”

    他观察着陆则琛的表情，笑得更疯狂。“明白了吧？阿琛，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养父把你从我叔叔那里讨来，就是因为你跟陆则舟的配型完全成功！你大概不知道，陆则舟从小就身体不好，而且是种很奇怪的病，会引起器官的衰竭。你就是你养父给他准备的一个能换器官给他的活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陆则琛一瞬间回想起了许多。确实，在来到陆家之后，他做过几次非常细致的体检。因为之前他也常有类似的检查，所以并没在意。这时候，唐灵飞这么一说，他的心也沉了下去，眼前都黑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我没发现小陆有什么病，他现在不是好好的？”

    唐灵飞的笑声仍然没断。“是呀，他现在确实没什么病。我们当时也觉得挺诧异，怎么一下子小陆就好了，能跑能跳了呢？为什么小陆的样子，比起之前，有点不一样呢？不过，我们也见得不多，十几岁本来就是一个人长相变化最大的时候，所以，这种疑心，也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后来在M岛的时候，我就完全明白了，为什么陆则舟能够突然不治而愈！因为他用了更好的办法！”

    烟头烧着了陆则琛的手指，他却毫无所觉。唐灵飞的笑声，几乎像是鬼影子一样，追着他的思绪跑。

    “阿琛，你比我更明白吧？你知道小陆的本事，换个身体，比换个器官，那是要容易多了。哈哈哈哈……留着你，给陆家卖命，自然比你死了更好。你现在不就给陆家当狗当得很卖力吗？陆伯伯深谋远虑，你几年前就应该知道了，不是么？……哈哈哈……”

    “闭嘴！”陆则琛狂吼了起来。他的拳头捏得格格直响，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银链，也在胸前晃动。

    唐灵飞盯着他银链上串着的那截象牙一样的指骨，仍然在笑。“你一生得到的最真挚和最不容怀疑和否定的东西，就是你戴在脖子上那截骨头的主人对你的感情！可你，你亲手毁了唯一对你真心的人！是你杀了他，换了你的命，你是踩着你同伴尸体获得生存权利的。是不是这样，36号？”

    陆则琛一耳光对着他扇了过去，他这一下下手太重，唐灵飞直接被他抽昏了过去。陆则琛脑子里一阵阵发晕，冲出了别墅的大门，也不管一群保镖的目瞪口呆，上了车，把车门一摔，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陆则舟洗过了澡，披了件浴袍。他的浴袍带子松松地系着，看得见胸口和脖子上青紫的淤痕。他肤色白腻，稍微掐一下就会留个红印，更不要说那几个如狼似虎的人那么重的下手了。陆则舟相当厌恶地盯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痕迹，盯了半天，撇了一下嘴，一缕冷冷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戴维还在外面等他，陆则舟走出去，在一张织锦的靠椅上坐了下来。他手里端了个酒杯，眼睛若有所思地瞟着戴维。

    “戴维，一会如果我哥哥问你话，你知道怎么说吗？”

    戴维是他们的家庭医生，是住在他们家里的。因为陆则舟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一直没少过医生。戴维在他们家，也呆了很多年了，自从陆则琛到陆家之后，他就一直留在陆家了。

    这个问题，问得戴维一阵发怔。“二少爷，你的意思是……”

    陆则舟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伸手拨弄着窗帘上的穗子。“我很害怕，吓坏了，而且很难受，所以，不准你对我哥哥说细节。明白了么？他要问，就自己来问我。我知道怎么回答，不用你代劳，听清楚了吗？”

    陆则舟一向古怪精灵，戴维也习惯了，只得点头。他退出去之后，陆则舟又把卢克叫了进来。

    “那几个人，马上处理掉。”

    卢克楞了一下，因为要留活口明明是陆则舟当时的要求。但陆则舟的吩咐，是不容置疑的，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则舟又把他叫住了。陆则舟眼里阴狠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动手之前，先把他们那东西剁下来，拿去喂狗。”说着又在织锦的靠椅里半躺了下去，白腻修长的小腿，从浴袍里露了出来，微微地在那里摇动。“当然，估计连狗也不要吃那样子的脏东西。”

    卢克也退了出去。陆则舟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嘴角那抹阴冷的笑意，映在杯子里的酒里。

    “灵飞，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只可惜，我是没这个眼福了。”

    “砰”地一声响，门被踢开了，陆则琛出现在了门口。陆则舟一抬头，就大吃一惊，酒杯从手里滑了出去。地上铺着厚而柔软的地毯，杯子并没有摔碎，但血红的酒液流了一地。有几滴溅在了他的腿上，像雪地里洒下的血。

    “哥哥？……”

    陆则琛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眼神也变了。陆则舟恍惚间记了起来，多年前，陆则琛刚到陆家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像只野狼，警觉而冷酷，随时会向猎物扑过去咬断猎物的咽喉——完全不像是人的眼睛。

    陆则琛站在门口，盯着他看。陆则舟被他这么盯着，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想逃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

    那两份报告一摔到陆则舟的面前，陆则舟的脸色就完全变了，变得像纸一样的惨白。陆则琛只觉得眼前都黑了一下，他一直抱着一个希望，那就是唐灵飞是在骗他。唐灵飞骗他不是一回两回了，他真的很希望，唐灵飞这次也是在说谎。

    但是陆则舟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陆则琛喃喃地说：“你果然知道。”

    “哥哥……那是，那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都是过去了……你不要……不要听人挑拨……我父亲，他是真心对你好的……我也……”

    陆则舟嗫嗫嚅嚅地说着，他一向伶牙俐齿，但这时候，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陆则琛只是瞪着他看，一瞬间，那些遥远的记忆，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