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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净皱起眉头,能让兔子肯与天敌结盟,即使有着男女私情,背后也必然还有着极大的利益。那王公子又是凭什么成了其中的一环?医续断道:“或许是冲着你来的。”这世上的生灵不计其数,同一天同一个时辰降生、丧命的不知多少,怎么偏偏是王公子被和尚占了皮囊?晦净自忖一介老僧,感通寺也不算什么名刹,并无值得图谋之物,便摇头道:“他们说那仇家极其难惹,老衲孤身一人,哪里值得这样看重?若是为了舍利子,也可以一早潜入寺中佛塔盗走,老衲的弟子都是凡僧,并不是他们的敌手。”可舍利子并没有失窃。医续断冷哼一声,“那便是冲着在下了。”不管是晦净的舍利子,还是他那即将顿悟成佛的机缘,以医续断对成圣的执着,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也确实不负所望,非但收留了晦净,还计算着他成佛的时间,预备复制一次皇甫云的飞升过程。“医施主……”晦净目露担忧。医续断轻笑一声,仿佛皑皑雪山之巅,颤巍巍绽放的雪莲。只有无用的废物,才一心钻营这些蝇营狗苟的鬼蜮伎俩。便是让那人算无遗策,结果也不会如他所愿。但这线还可以放长一些,借此多赚一点功德。随手结起印花,医续断轻吒一声,晦净便见那泥兽如高山拔起,土刺一般从地底直插出来。成群的兔子被土翻出来,晦净被撞的一踉跄,见那数以万计的兔子四散着仓皇奔逃,大的、小的、白的、灰的、黑的、花的,目不暇接。有只苍鹰低空盘旋,顾忌着不远处的皇城,唳声低沉不敢传远。“看剑!”红裙子的女子柳眉倒竖,恨得咬牙切齿,一把雪亮的宝剑狠狠一挥,刺向那面如冠玉的少年人。医续断随手弹断那中看不中用的长剑,将人反手一扭推去晦净怀中,又挑起一丸泥团疾射远遁的飞鹰。“嘎——”“阿弥陀佛。”晦净将女施主推开,有些茫然问道:“缘何声同乌鸦?”这当真是苍鹰吗?医续断不理他,在那高耸的土刺上拍拍,便见坚硬的石壁层层剥落,露出几个面如白纸的人族少女。柳叶儿还有一些知觉,被湿凉的夜雾扑在脸上,依稀望见小郎中那双凛冽幽深的明亮眼眸。“睡吧。”医续断在她眉心一点,见柳叶儿合上眼睛,这才把人挨个装进袖子里。晦净在旁帮忙,见这些少女都被兔子摄取了精魄,脸上道道蜿蜒的血纹,不像是伤口,倒像是极深的裂痕。都是绮年玉貌的清秀少女,有了这样的缺陷,恐怕毕生都不能展颜。晦净自己看破了色相,却知道世人多爱以貌取人,不由叹了口气:“医施主可有法子医治?”“小事。”医续断并不在意,捡起奄奄一息的飞鹰,又将那母兔子打回原形,用一根草绳绑缚起来,提溜在手里,慢步往京城里去。一轮红日跳出云海,万条霞光照耀天地,四周静悄悄的,一只雪白绒兔探出头来,红着眼睛望向京城。第44章长清僧清晨时分,御街上已渐次有了鼎沸的人声,偶尔有巡城司的兵卫走过,带起一阵铿锵的金属声。晦净客气地谢绝了摊贩的招徕,凭着记忆往医馆去。陈启文快步把人迎进门,探头向外张望一阵,“怎么不见医先生?”“阿弥陀佛。”晦净双手合十,“医施主护送诸位女施主回家,稍后便至。”“柳姑娘她们找回来了!可有什么损伤?”晦净迟疑道:“医施主有法子,应当不碍事。”陈启文松了口气,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晒着暖洋洋的日光打盹。赵霁有些困顿,抬手喝了一口浓茶,朝沈玉林道:“此事已了,咱们也回府吧。”陈启文还想听医续断说说夜里的经历,便道:“王爷与沈兄回府修整,我借宿在医先生这里囫囵歇歇。”赵霁脸色一暗,沈玉林忙道:“医先生没有客房了。”陈启文道:“先生夜里不睡,东厢是空的。”赵霁叹了口气,大步出了门,跨上宣王府的马车。沈玉林紧随其后,翻身马上护卫在侧,凑近软帘处小声道:“陈生与医先生是君子之交。”“本王与启文终究……”叹息声湮灭在风声里,马蹄哒哒转过街角,正与归家的少年人相遇。他的步态从容优雅,比起自小培养仪态的王族也不遑多让。身上宽松的袍子色若新雪,看不见一丝褶皱,悠悠然走在街上,每一步都像是沙汀水上的白鹤,不为物累、不为尘羁,闲散又矜贵。白玉谁家郎。赵霁掩上帘子,靠着车壁缓缓合上眼睛。晦净简单用了一些茶点,忽然便听陈启文雀跃喊道:“医先生!”医续断在晦净对面坐下,将草绳系着的两只小妖丢到地上。那鹰被泥丸打破了腹部,缩在地上不动弹,兔子倒精神些,还在忿忿地蹬腿。陈启文抓着兔耳朵将它拎起来,笑问:“这是先生打的野味?可惜我不会拾掇,不若送去前头的馆子里,请人代为烹饪。”“阿弥陀佛。”晦净是出家人,有些听不得这样的腥膻话,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山间寻常野物,乃是两个修炼成精的鹰妖、兔妖。”修成了人形,再吃就要伤阴鸷了。陈启文听说是妖,唬的一把将兔子丢下,狐疑地将两个小东西细看一番,“它们……它们抓的柳姑娘?”医续断颔首,“兔子成精化形,面貌总有瑕疵。以美貌女子的精魄蕴养,可以修复容颜。”只是有伤天德。“那这只鹰……”医续断道:“兔子的姘头。”“姘……姘头?”陈启文愕然。他倒不是惊讶于这场跨越种族的恋爱,而是意外于这清妙高跱、从容雍雅的医先生,竟然知道这样粗俗的词语!兔子对这个词并无反应,趴在昏迷的苍鹰身旁,有些犹豫地舔着它的伤口。医续断拧眉将兔子拨开,不让它吃鹰血,手指蘸着茶水飞快画个招魂阵。“这样能召回王公子的魂魄吗?”晦净站起身,紧紧盯着地上的水渍,“是否有老衲可以出力的地方?”医续断的脸色不大自然,仿佛有什么不决之事,连带气氛都凝重起来。陈启文与晦净不敢再搭话,生怕坏了他的术法。郎艳独绝、仙人之姿的医先生拧着眉,思考着要不要把围观的两人赶走,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扬手跳起巫族沟通天地鬼神的舞蹈。没有鼓乐吹笙的伴奏,这样突兀地跳起粗犷奔放的舞蹈,舞者又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