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3:别找了,端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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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白降不知道现在几时,她目前的状况不太好,喉咙干疼,头重脚轻,极力保持清醒,手握刀柄,不敢松开,银色的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中泛血光,她右臂、半身血迹斑驳,好在这血大半都是别人的。 在树林里壮着胆子走了许久,耳听八方,观察着随处可能出现的人,天明之前,终于看到远处一点灯光。 但,就在快要到达希望之地时,脚步一个踉跄,被山路一颗凸起的石头磕到脚,一下跪在了地上,刀滚落一旁,滑入深丛之中,消失不见。如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棵稻草,白降终于控制不住地倒地抽搐翻滚,身上如有千万条虫蚁大口啃食她的皮骨,疼到骨子里,脑袋疼胀眩晕,疼到喊不出正常的字眼来,双眼分辨不清天上地下的景物,只觉眼前全是洪水猛兽,生死不如。 她,毒瘾发作了。 半夜深山老林里,传出一阵又一阵骇人的惨叫声,惊得林中动物纷纷躲远。糟糕的情况持续很久,直到天色开始微亮,被压到一片的丛林中,倒着一具狼狈的躯体,呼吸微弱,如不靠近,以为是死了。 醒来时,白降看到挂在头顶的点滴,有一阵迷茫,居然没有死。在这家有些简陋的医院,治疗的几日里,除了护士医生基本的病情询问外,她一直沉默寡言,不吵不闹,除了半夜毒瘾发作,偷躲卫生间里,咬毛巾死扛过去外,一切都正常。 可惜太过正常,还是被边境的刑警找上门,或者一开始被救回来进医院,她就躲不过去。配合跟人出了医院,发现隔壁就是警局,相当省力。 “别紧张,我们就简单问几个问题。”问她的是个女警员,相当面善。 白降点点头,这警局也很简陋。 “关白附是吗,你的本名叫什么,不用怕,这张身份证所在的毒窝园区,刚刚被我们联合领国捣毁,我们需要核实身份,送你们回去。” “白术,白色的白,手术的术。” 女警官刷刷用笔写下,问:“你原来的证件还在吗?” “没了,第一天被抓到那儿的时候,东西都被搜走了。” “你是怎么到邻国的?” “在Y市旅游,玩的农家乐老板说有一个景点挺好玩,可以划船可以喂野鸭。”白降如枯木般坐着,毫无生气地说出一字一句。 “那个老板骗了你?” “是,跟我一起的还有两对情侣,我们坐上船后,一开始正常,中间吃了老板给的当地特产,后面就不省人事了。”白降微微抬头,看女警员奋笔疾书,眼未眨一下,对上傍边第二位警员,面不改色,她说的一半是实话。 “几月几号到的Y市?” “大概上个月21号,没有手机,我记得不清了。” “坐农家乐老板的船之前,在Y市住了几天?” “2天。” “这张身份证,你是哪里弄的?有什么印象?” 白降扫视那张叫关白附的身份证,接着说:“被抓之后,里面工业园的人给我弄的,其他不知道。” 男警员点点头,女警员继续问:“我们给你做个毒品检查,如果染毒,不用担心,我们会送你去女子戒毒所戒毒,里面的人很好,很快能出来,不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 “要什么检查?” “尿检。” “我在医院做过。” “不一样,隔壁的医院设备不全,我们重新做个准确的。” 这时白降眨了眨眼,问:“跟我同样遭遇的那些人哪里去了?” “你们被关在一起,房间人多吗?” “30多个女生一间,我不知道多不多,每天会少好几个。” 一直未开口的男警员说:“就我们目前查到的,有些死了,部分被人买走,少部分被肢解、挖器官卖了。” 白降一阵心理难受,手指微抖。 女警员连忙安慰她:“幸好你被困得时间不长,别担心,现在回家了。” 她主动问:“我弄伤了他们几个人,才逃出来,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死。” “别怕,案件还在侦破中,你这情况属于正当防卫,到你这儿了会有律师为你做无罪辩护,这种事情时有发生,那些人死了活该。我先带你去做检查。” 点点头,白降走在女警员身后,转弯走进警局大院,经过一间房间,听到里面的声音时,神经瞬间紧绷,脚步一顿,立刻大步跟上女警员,快步入了房间。 “警官,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吗?你不说那边的集团被捣毁好几个。” “大律师,我知道你心急,真再耐心等等,你看我们这儿就几个新人在轮岗,其他全被派出去查这个案子,外面家属一排都在等,我们日夜几乎没休息,给我时间,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在这里等。” “我的大律师,你先回去睡觉,可能睡一觉人就找到了,干着急也没用,我现在还得马上出去。” 白降背着光,隔着只留了一点缝隙的门,站在屋里愣愣的,直到女警员给她量杯的时候,才回了一点神,留恋地望了一眼门口,接着正常步伐去厕所。 四下无人,白降望向镜中的自己,短短半个月,身上多了许多伤口,脸上也有擦伤,眼神无光,气色更差了,2年牢狱,成了这副枯槁的死寂。 没花多少时间,白降被检查出来表示吸毒了,女警员没有意外,送她回医院,跟她说等几天同大伙一起回去。 她点点头。 夜深,她坐在窗边晒月亮,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 次日用过午饭后,白降跟护士说出去拿东西,便披上干净的外套,出了医院,在某一个地方挖出半个月前以防万一多留的一个背包,去了渡口,一个隐秘的风口,交了凭证。 “怎么晚了半个月?幸好我们讲信用,给钱都给你送过去。”渡口的老人抱怨,但看白降这张不好惹的脸,又弹弹舌头换词,领她上了船。 偷渡,换做几年前,她也想不到自己有天会跟这个词沾上关系。下午17点启程,作为偷渡的黑户,出发前,白降只能在低层仓库活动,出了境就自由了,翻着蛇头给的临时签证,坐在角落里,脸埋腿里,一动不动。 快到出发时,船上面传来巨大的响动,轰隆隆地来回传,白降被吵醒,走到仓库顶部的窗口,往船体走廊看。 须臾间,白降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二声,第三声传来,听清了,是在叫她,是端砚。下一秒,她隔着窗缝看到低层走廊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是端砚,他正打开一间间屋子,着急地到处喊她名字。 白降双目闪动,坐在顶上,瞧端砚打开了她所在的船仓,里里外外的找,但是不熟悉结构,不知道她在上面的夹层里。 送她上船的老头缀在后面埋怨:“警察同志,真是冤枉我,我们正经出海做生意,哪里敢私自带人,我们各个都有正规手续。” 端砚却不听,只喊着白降,声嘶力竭。 老头看人固执,只能跟后面的警察诉苦,“同志,我们要开船了,我们这儿真没有人,有我一定给你找出来,有本事变也要变一个出来,可是我们没有啊!” 几个警察也翻了几圈没有人,只好拉端砚出去。快要开船了,端砚却直觉白降就在这船上,他也要跟着一起走。 这为难的可不止老头,也为难出境的人,没有完整手续,犯法的。警察们查了好几圈仓库,确定没人,合力把端砚抱了出去。 端砚抓着仓库门,撕心裂肺地喊:“白降,你是不是在这里?如果你能听到,跟我回去好不好?白降!我不在意那些事!白降!白降!” 声音喊到嘶哑,周围几个人被喊得跟着难过,只好硬劝人,说可能不在这条船上,生生把端砚拖走。 比原定的晚了15分钟,船终于出发了,白降从腿中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抹去泪,渐渐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死寂。 别再找她了,端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