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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土地,但攻占与统治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眼下虽可以强占,未来却难以据守,何况这几州被大魏统治近四十年,人心向背亦是难题。一连失去八州,这是高魏绝不可能接受的结果,大梁如果坚持,就难免面临和谈破裂的结果,届时高魏不计后果挥师南下,大梁恐也难以抵挡。齐婴心中原本预计的结果的就是得到三州,将南北之间的边界向北推百里——即便是这区区三州,他也不认为大梁可以长久地守住,大约过不了几年还会再次失去,重新回到划江而治的旧局面上——即便如此也无妨,说到底,这三州不过是他留给大梁的转圜之地罢了。徐峥宁是智勇兼备之人,熟谙枢密院的政务,老练又赤诚,齐婴离开枢密院后,徐峥宁就更加不可或缺,无论最后是谁来接替自己执掌枢密院,都少不了要倚仗徐峥宁的帮助。大梁正值用人之际,以争不来也守不住的五州换一个实实在在的徐峥宁,值得。太值得。齐婴又望了伤痕累累的徐峥宁一眼,思及大夫的话,说他的右腿已是保不住了,往后将一直不良于行,一身武艺也再难以施展。可只要活着,一切便还有机会变好。齐婴抬手拍了拍徐峥宁的肩膀,沉声道:“大人眼下不要多思多想,只安心静养便好,其余诸事自有我担待。”他顿了顿,又神情寡淡地补了一句:“至于往后行路多艰,便有劳大人多多担待了。”这话乍一听是句客气话,实则却藏了深意——齐婴是在将枢密院托付给他,而这一层意思,当时的徐峥宁却并未听懂。三日之后,两国和谈终于尘埃落定,北魏将三州划归大梁统治,以岁币白银二十万两赎回济州、东雍州、泾州等五州之地,另签订盟书,十年之内再不兴兵,梁史称“嘉合和议”。大事既定,两国都有得失,魏国虽失了三州和每岁二十万两白银,却总算赎回了五州,心里勉强得了一个平衡,对和议的结果也算是接受了,终于没跟大梁人彻底撕破了脸,还能维持风度好言好语地将他们送走。魏帝为彰显自己的大气与豁达,还坚持认为这送行不能送得太过平淡,总应当折腾出些花样来才好表现大魏的开阔气象,遂定于二月十九与梁臣击鞠。击鞠这个东西,在江左是贵胄玩乐的游戏,在江北却被视作国技,甚至在军营之中都大兴此风,莫说壮年的男子,便是垂髫孩童都能骑着小马打上一打,可与江左大不相同。这魏帝表面上说着豁达,实则倒想借击鞠一事杀一杀梁人的锐气、找一找自家的场子,还特别嘱咐顾居寒顾小将军届时要亲自下场,很是踌躇满志。魏臣一个个也都被北伐这场窝囊仗打得一肚子气,早就想寻个机会发泄一番,只是此前和谈之时不便发难,如今和议结了,那便开始无所顾忌,纷纷摩拳擦掌预备在击鞠场上看大梁人的笑话,顺便令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大魏的雄风。早春二月在江左已是繁花锦绣,上京却仍春寒料峭,然这却挡不了大魏人对这场击鞠的热情,但见阔大的击鞠场边彩旗飞扬,华棚之下绿鬓如云人头攒动,凡叫得上名来的上京贵胄这日几乎来了个遍,纷纷抻长了脖子在场下顾盼,一来要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大梁齐敬臣究竟生了个什么模样,二来还要好生看看梁臣在这击鞠场上是如何狼狈的。魏帝高勉便是这凑热闹的第一人了。他带着自家风姿绰约的皇后端坐于高台之上,笑吟吟地瞧着场下的形势,正见着两边的人都到了,大梁的齐敬臣正同他的顾爱卿寒暄问好呢。场下,齐婴与顾居寒的确正碰在了一起。这两人说来都是纵横乱世的名臣,一南一北一文一武彼此颉颃多年,在坊间素有“南齐北顾”之美誉。这两人总虽总被放在一起提及,实则此前只在大街上匆匆地见过一面,若不是因为有沈西泠那么一遭事在前,两人甚至见都不曾见过。而因有了那番前情,他们也就不算全然陌生了,此时两人各自牵着马在场边闲话,齐婴还不忘就沈西泠的事向顾居寒致谢,说:“上次之事,有劳顾将军援手。”他这话其实无形中透露出了和沈西泠的关系,毕竟如果她真的只是他身边的婢女,他便大可不必为了她特意跟顾居寒道谢,而他既然这么说了,无异于承认了她的特别。顾居寒当然听出了这层意思,不过其实就算齐婴不说,他当天也已然看出了端倪——那女子见到齐敬臣时乍然明媚起来的眉眼,足够人任何人明白一切。那么依恋那么缠绵,隐晦又昭彰。而他明明听说齐敬臣与大梁的六公主有婚约,那么那个叫沈西泠的女子……会是他的情儿么?她那样美丽干净的人,恰似一株花灵,怎么却会……顾居寒心中有种微妙的不舒服。这番不适来得突兀又没道理,令他自己也深感莫名,当即便被他压了下去,面上只朝齐婴笑了笑,答:“齐大人客气,举手之劳。”他虽表面无虞,但齐婴执掌枢密院,靠的便是洞悉人心,如同烛照般一览无余,即便顾居寒当时掩饰得很好,还是被齐婴发现了他心中隐藏的那点情绪。齐婴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那天就看出来了,顾居寒对他的小姑娘似乎有些别样的好感,只是当天匆匆一面他未能确认,今日言语间提及沈西泠,顾居寒微妙的神情却不能再躲过他的眼。齐婴亦为此感到一丝淡淡的不快。他一直都知道沈西泠生得美貌、性子也讨人喜欢,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旁人喜欢她,譬如他三弟就是如此,还明晃晃地说要求娶她。彼时他固然也感到不舒服,却比不上眼下心中明确的不快——他感觉到她被觊觎了,而对方是个真正让他看得起的人。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过齐婴虽然年轻,心境上却早不是少年人了,此时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会表露于外,他只又客气地同顾居寒寒暄了两句,再未提那事半句。而顾居寒看了看齐婴的马,眉头却皱了皱。此次齐婴出使北魏是随使团乘车,自然并未带着他的名驹逐日,而今日击鞠是要骑马的,梁臣无马,便需从魏宫太仆寺借调。太仆寺的官员知道自家陛下撺掇这么一场盛事是为了打大梁人的脸,自然不会借给他们什么良驹,只挑拣了几匹上了年纪的瘦马给梁臣,明目张胆地给人下绊子。顾居寒虽然也知道陛下的心意,可他本性中正,对此一类的事很看不惯,一见齐婴等梁臣手中牵的马都是劣马便眉头紧皱,虽想立即召人过来给梁使换马,但念及陛下还坐在高台之上,也不便如此草率行事,想了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