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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时才会染上多几分柔和之意,今日不知何故,似乎尤其温柔。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出声,依稀听见她们小姐低低应了一声,继而又听见公子说:“赶路辛劳,你回来歇着就是了,何必还亲自下厨?”她们小姐一听这话仿佛才刚想起来桌案上的菜肴,众人于是听见碗碟在桌案上摩擦的声响,大约是她将碗从食盘中取了出来,又推到了公子眼前。她说:“这是一定要做的……公子尝尝,今日我虽回来得急,但这汤也熬了一个多时辰,当能入口。”其实不必她说,众人也知道这汤饼的味道必然极好。毕竟她一端着它走进花厅,那股浓郁的香味儿便溢得满堂都是,就如同往年公子每回过生辰时,她端上来的汤饼一般味道。这似乎是他们二人之间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她是一定要为他做汤饼的,而公子,这三年也只吃她做的汤饼。齐婴此时望着眼前的她推过来的那碗汤饼,见汤色浓白,是素笋尖熬出的极鲜的汤头,不仅颜色漂亮,而且香气浓郁。肥葱细点,香油慢煼,汤饼如丝——她做得极用心。今夜应酬的疲惫之感忽然在眼前这份汤饼的香气中缓缓散去,腹中隐约的疼痛也好似慢慢开始消弭了,齐婴的神情益发柔和下来,举箸夹起一片笋尖入口,味道慢慢地晕开,仍同以往三年一般,是那样香醇又清新。她的手艺一向很好。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瞧见她正用那双学会了说话的妙目瞅着他,有些欢喜又有些忐忑的模样,还问他:“……好吃么?”弄得他心头一软。齐婴点了点头,看着她答:“嗯,好吃。”她做的东西他一直觉得好吃。公子话音落下,水佩没忍住偷偷掀起眼皮瞧了那二人一眼,见他们隔着碗中氤氲的热气对视了一下。只是很短暂的一眼,很快她们小姐就脸色微红地半低了头,而公子却在她别开视线后又多看了她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继续用饭。水佩当时瞧见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却脸红了……仿佛瞧见了什么很不可与人言的光景一般。她赶紧收回了目光。这顿饭用完已过子时。从花厅出来,青竹便随公子回了怀瑾院伺候他更衣歇下,一回身刚出院子的门,又瞧见水佩迎面走了来。青竹迎上去,问:“你怎么来了?是方小姐还有什么事?”真要说起来,这三年中最是没怎么变的要算青竹。他三年前还是个半大童子的时候就跟水佩差不多一边儿高,如今三年过去,连沈西泠都抽了条,他的个子却一长也不长了,还是和水佩差不多一边儿高,隐隐还比沈西泠矮上一些。他的神情也没变,仍是同小时候那样板板正正的,虽比水佩岁数小,可却端着少年老成的架子,很能镇得住人。水佩朝青竹福了福,随后道:“我家小姐想请公子过去说几句话,不知公子可有空闲?”她刚说完,一偏头却瞧见怀瑾院的灯熄了,想来公子大半是已经歇下了,果然她又听青竹道:“今天时辰太晚,公子已经歇下了,你去回了方小姐,就说……”水佩心头正代她们小姐失落,却见青竹话未说完,怀瑾院正屋的门便开了,公子正披衣站在门口,问:“你们小姐说在哪里?”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神情也是平平静静的,但水佩莫名觉得公子的心情很好,于是心中一定,转向公子行了一礼,克制着笑意,恭恭敬敬地答:“回公子的话,在望园。”齐婴赴约的时候,沈西泠正席地坐在望园小塘边的那间亭子里,地上支了个红泥小火炉,炉上烧着火,火上搁了一只小蒸笼,也不知在蒸什么。她听见动静,回头朝望园的石门看去,正瞧见齐婴披衣走进来。公子凤目如淬,从满园的竹影里踏着月色迎面走来,有种超然的意境。结果他一进亭子就皱起眉训她:“怎么又坐地上——起来。”这个“又”字是有些渊源的。这三年望园仍有禁令,旁人皆不得入,可沈西泠却已然成了这里的常客,时常会在亭中小坐。齐婴在风荷苑的时候他们有时会一起在园中说话,有时候齐婴不在,她偶尔也会一个人过来坐着。独坐的时候倒没什么,但两人一起谈天时她便觉得不能少了吃吃喝喝,于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养成了在望园里煮东西吃的恶习,将原本很清净的一座望园弄得颇有烟火气。齐婴其实倒并不排斥她这样,毕竟她的手艺合他的胃口,她支上小火炉煮东西也并不让他觉得吵闹,反而总有种平静安宁的感觉,他也就没说不行。只是她煮东西的时候总是习惯席地而坐,地上凉,她身子又弱,结果每月一到……的时候就会腹痛不已。他早就说过不让她坐在地上,而这小姑娘总是假乖,当着他面的时候答应得跟真的一样,结果转过身还是一切照旧。沈西泠瞅着他皱着眉的样子抿了抿嘴,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说:“公子不是让人把这儿铺上地龙了么?暖和得很,不凉的。”确有这么桩事。因她屡教不改,他便也拿她没办法,后来索性让人在亭子下埋了地龙,除了夏季很热的时候,其余三季都烧着,以备她时不时过来坐。在室外的亭子下埋地龙,每年还要一连烧个三季,这样的事无论放在哪儿都是闻所未闻,偏他疼她,也就这么着了。沈西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些撒娇的意味,又柔又软,闹得人横不下心来再说她,齐婴也有点儿拿小姑娘没办法,只叹了口气,又俯身摸了摸地上的温度,触手温热,倒的确比一般的座位更暖些,他这才收回手,没再坚持让她起来。作者有话要说:齐婴:我睡了。青竹:对他睡了。水佩:啊这…青竹:别看了真睡了,走吧走吧。水佩:太可惜了!我们小姐本来还想说约会的,看来只能改下……齐婴:等一下——我醒了。青竹:?我矮所以针对我是吗第83章微醺(2)沈西泠瞧出了他的意思,抿着嘴笑起来,又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同他说:“公子坐呀。”句尾那个“呀”字,她咬得很轻很弱,不留心几乎听不清楚,偏偏因此而格外有种令人怜爱的感觉,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娇气和小意,比正经的吴侬软语还要动人。没人扛得住,就算是一向冷硬心肠的小齐大人也不行。他只能没什么办法地顺着她轻轻拉扯他衣袖的力道坐下,离她很近,就坐在栏杆处的座位上,她则坐在地下,两人坐得一高一矮,她便要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