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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纳了如今的这桩婚姻。虽然关上了门,她和他还是两不相干。她占着床,他一直睡那张榻。入夜渐冷,晚上也不过加了一盖而已。但除此之外,洛神意识到,这些时日以来,一切和自己原本想象中的样子,大不相同。她和他的母亲相处亲笃。“阿家”这个原本拗口的称呼,不过才这些日,唤得几乎就和“阿娘”一般顺口了。阿停成了她的跟班。她一个冲动,就替和自己不过只有数面之缘的李穆义兄的妻子出头。除了他们,她还和李家附近的街坊日益熟悉……她做的每一件事,似都暗合了李穆之妻的身份。这倒罢了,最叫她最沮丧的,便是方才。她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自认为最后处置得也算妥当,对沈家恩威并施,日后蒋氏夫妇,想必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所有人,包括他的母亲,对她都很是感激。他非但没有半句谢言,还对她如此不敬。不但出言不逊,说的话叫她听了极是不快。最可恼的,竟还对她动手动脚。直到这会儿,后颈那片被他碰触过的肌肤,似还留了一缕毛森森的不适之感。洛神极是懊悔。恼自己方才怎就傻了,没立刻反击回去。这会儿,他人都去了!这个白天所带给她的所有愉悦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她懊恼得想揪自己的头发!一个仆妇在门口张望。阿菊走了过去,回来对洛神说:“小娘子,陛下圣旨,封李郎君为持节都督,前往江北平梁州之乱。”……奉命前来传旨的钦差,是侍中冯卫。与冯卫前脚后步的,还有一位访客,便是杨宣。但杨宣并非钦差,甚至也不是奉了许泌之名而来。许泌将他调回上游的江陵,继续驻防荆州。此刻,他原本应当已经踏上了西去之路。但他却相向而行,先折到了京口。今夜,以李穆的老上司,或者说,一个关切他的老上司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冯卫乃是急赶而至,路上疲惫,传完圣旨,一行人皆困累不已,李穆和闻讯而至的京口令将人送去驿馆,招待安置完毕,回来后,已是深夜。他与杨宣相对而坐。案角燃了一盏烛台,火光灼灼,杨宣面色凝重,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物之上。冯卫来此,除了带来皇帝的旨意,一并也授下了铜印和虎符。案上那两样并排搁置之物,便是节印和用以调兵的虎符。厚重的铜地,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泛出一层代表着权力和威严的暗金光泽。独独却少了一样,也是最重要的一样。军队。李穆奉命要过江与之作战的对手袁节,本归附于北夏,做了皇帝的驸马,封于梁州,统御当地。北夏在对大虞的江北一战惨败之后,国摇摇欲坠,袁节非但不去勤王,反而兵出梁州,迅速占领汉中一带,随即对原本还臣属于大虞的蜀地最后一个政权巴国发动了进攻。巴国不敌,巴王逃到大虞,国灭。江北的西南地带,全部落入了袁节之手。袁节立国,自称汉帝。兴平帝要李穆做的,就是助巴王复国,剿杀袁节所建的那个自命正统的所谓汉国。袁节拥兵十万,占据着巴蜀大片沃地,天时地利,兵强马壮。而李穆,手里除了一个“持节都督”的头衔,皇帝给他的,只有三千兵马。这三千兵马,还全部来自宿卫军。宿卫军平日驻于建康,职责便是保卫皇城和宫城,和常年攻城略地的真正的军队相比,战斗力可想而知。宿卫分六军,各军一千人。兴平帝抽调出了其中的一半。而这些,便是兴平帝自己能调动的全部军队了,再加上高峤从广陵高允那里调来的三千人。李穆手中这只虎符能调用的,就是这临时拼凑出来的六千人了。杨宣的目光,从案上的铜印,转落到了对面那个曾是自己下属的男子的脸上,目光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他摇了摇头。“敬臣,非我马后炮。当初你求娶高相公之女,我便觉得不妥。如今果然将你置于是非漩涡。陛下、许司徒、陆家,乃至高相公,皆对你虎视眈眈。叫你以这杂合的六千人去打袁节,何来胜算?”这一场仗,其实原本可打可不打。江北之地,在朝廷乃至大多数南人的眼中,早已属于遥远的梦地了。能拿回,固然是好,失了,也是常态。再难寻到如南渡之初,于江边朝北,成片痛哭流涕怀念故土的人了。而皇帝却在这时候下了这道圣旨。于兴平帝,是怀着侥幸和迫不及待的心,想要赌他相中的这个寒门武将的实力,亦在赌他作为人君的天运。于许泌,是冷眼旁观,等看高峤如何处置这个他并不满意的女婿。待战败消息传来之时,高峤的脸色,想必足够自己佐酒喝一壶的。并且顺带地,也暗中讥笑一声自己那个不肯安于现状的皇帝女婿的痴心妄想。于陆光,联姻不成所带给陆氏的羞辱,余波至今仍未消散。据说高峤十分愧疚,曾一连给陆光去了三封信,邀约赴席,皆被他以病体为由给推拒了。高陆交恶,不可避免。陆光如今最想见到的,大约和许泌也是相差无几。而高峤……以他高氏家主的身份,需要考虑权衡的东西,太多了。纵然李穆已是他的女婿,但高家,也绝不可能会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敏感时期毫无保留地支持李穆,或者说,支持皇帝的这个可称之为异想天开的疯狂举动。何况,高峤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旁人谁又知道?女婿不是儿子。真到了关系家族危亡的关键时刻,许多家主,甚至能牺牲掉一两个儿子。更何况所谓女婿?皇帝这回要打仗,也不是不曾开口向兵部要人。但五兵尚书除了手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