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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风林晚(八、九、十)他转过脑袋朝前面望去,山路的尽头陆续出现几个人影,距离太远看不清。一个打前哨的侍卫骑马回来,道:“是逃难的灾民,没有危险。”虞枫也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放下手里把玩的小兔子:“我去看看。”邹济宇没有阻止他。即使年纪还小,他也应该学着处理政事了。虞枫出了车厢,半个身子伸出去,让驾车的侍卫继续向前走。骏马慢悠悠地踏步前进,距离渐渐拉近,可以看见十来个面黄肌瘦的人往相向而来。他们男女老少皆有,大多只披着空荡荡的一层破烂的布料,走得很慢,好像随时会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虞枫下了车,邹济宇紧随其后,心情些许沉重。古代的交通与通讯不发达,灾民已经走到了此处,说明饥荒早就开始蔓延,兴许一些地方已饿殍遍地,十室九空。虞枫问:“这些人来自何处?为何要逃难?”“回少爷,他们来自齐地西南的几个城镇,因齐河洪水泛滥,粮食欠收,便一路向南以求一线生机。”齐河的支流遍布整个齐地,是齐地的主要河流。“齐地……”他陷入了沉默,片刻转身进车厢,取出布袋。马车继续前行,灾民们终于注意到对向来人,反应迟钝地抬头,神情木讷地看向驶来的马车。虞枫从驭位跳下,走向灾民。罗管家和侍卫们大惊,欲上前制止。邹济宇先行一步,跟在他身后,朝其他人挥挥手,示意自己会保护好他。虞枫在一个抱着小婴儿的妇人前面停下。邹济宇越过他头顶看妇人手里的婴儿,那根本不能说是有生命的人,倒像是一具干尸,皱巴巴的皮肤一点光泽也不见,包着纤细的骨架,眼眶里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半晌才眨一下眼皮,让人知道他还活着。如此惨状自己看着都难受,更不用说虞枫了。同样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同样有性命之忧,虞琼好歹还有奶喝,有专人照顾,这妇人的孩子却很有可能活生生饿死。邹济宇瞄了眼虞枫,只见他紧抿着唇瓣,将手里的布袋递了出去。妇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猛地抢过袋子,蜷缩在路边狼吞虎咽。其他灾民也明白了袋子里装的是吃的东西,饿虎扑食地将妇人团团围住,伸手抢夺她的食物,一幅死气沉沉的静止画面突然就动了起来。邹济宇眼疾手快拉开虞枫,没让他被失去理智的人冲撞到。虞枫不知所措地看向他,眼神里露出悲悯和惊惧。“我们继续赶路。”邹济宇送他回车上。他一直沉默不语,抓着小兔子也不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一切还只是开始。一路上,他们每隔一、两天,便会遇到灾民组成的队伍。灾民的数量太多,山野里的果实和野草根本不承载不了这么多人口,越靠近齐地,他们就看到越多被挖空的野地,还有饿死在路边的灾民。有时路过小村庄,会发现村民对他们充满戒备。询问后才知道,不少村庄最近被外来人抢劫过,地里成熟的没成熟的庄稼作物都被挖了。虞枫的心情不好,胃口也差了许多。邹济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怕他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把自己给折腾坏了。他们终于进入齐地的边界,离王府所有地全丰城只剩不到两天的路程,暂时安全。当天晚上借宿在一户农家里,唯一的房间让虞枫住。这些天,邹济宇和他形影不离,潜移默化地让众人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慢慢接手了虞枫的起居。也是因为在逃亡,繁文缛节不得不放下,一行人相处得比在京城的时候随便多了。他给虞枫铺好床铺,看到他又苦着张小脸坐在一边发呆,手里的兔子被玩得多了,磨得光滑。“饿了吗?”邹济宇蹲下仰面看他。虞枫盯着小兔子,轻轻摇头。“在想那些灾民?”犹豫了下,点头。“别担心,齐地的老百姓,自有齐地的父母官来管。”虞枫抬眼看他。“夫子教过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虞枫眨眨眼,开口道:“那……若是在其位呢?”邹济宇勾起嘴角,虞枫聪明伶俐,又有当世大儒言传身教,怎会不懂得这些道理?只是他自幼不受父皇和宫人待见,养成了遇事不敢出头的怯懦性子,需要有个人点醒他,鼓励他,推他一把。“在其位,安其职。齐地受灾,上有天子,下有庶官,我们普通老百姓量力而行,足矣。”【注】虞枫注视他的双眼,动动嘴唇,半天才道:“我饿了。”虞枫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见垂头丧气的样子,反倒精神振作起来,吃饭时胃口大开,赶路时吩咐侍卫加快速度。速度一快,马车就颠得更加厉害。邹济宇见他在车厢里颠得辛苦,收集所有的衣服被褥给他当坐垫,还被嫌弃小题大作。两日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一天多一点,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抵达齐地的全丰城。为了圆谎,邹济宇不得不向虞枫告辞,去投靠所谓的“亲戚”。其实他之前的话也不算说谎。原主父亲对先皇忠心耿耿,在皇后及其他知情人看来,原主很可能知道先皇属意七皇子继位。如今皇位被三皇子继承,七皇子获封齐亲王,原主完全有理由千里迢迢来到齐地投靠真正的天子。虞枫既然已经平安抵达齐地,便可向邹济宇道出真实身份,罗管家也没有制止他,相当于默认邹济宇的加入。邹济宇当然“惊喜万分”,倒头便要拜,被虞枫拉起,一番拉锯往来,两人还是以兄弟之礼相待,不必详说。全丰城的田知府得知亲王府有人入住的消息后,才屁巅巅地上门拜访。他是皇后,现太后一派的人,想必不认为也不希望虞枫能活着来到齐地。虞枫急着见他,也不在意他的怠慢,简单整理仪容后便出门迎客,邹济宇自然要跟着。这田知府大腹便便,红光满面,一看便知油水吃了不少。看到虞枫现身,跪下行礼。虞枫绷着小脸端坐上位,让田知府做足了门面功夫,才道了声“起来吧”。他的嗓音清亮悦耳,即便语气老成,也立不起多少威严。显然田知府也这么觉得。他的小眼睛在堆满肥rou的脸上轱辘地转,躬着身道:“齐亲王初来乍到,下官特意准备了筵席,为您接风洗尘。”虞枫拧紧眉头,不悦道:“齐河泛滥,齐地多处受灾严重,民不聊生,谁还有心思吃喝玩乐。”“殿下说的是,”田知府话锋一转,“不过,这接风洗尘是礼节,下官不敢有失,已经邀请了全丰城各位官员和士绅。”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