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
感冒
宋纤生日那天，林梨正在感冒。 她打算吃完饭就走，吃到中途，旁边的空位有人占了。 黑色亚麻衬衫和同料裤子，宽松得像个大口袋，只得苏乾这种身高和气质的人穿来才相得益彰。 他落座时，跟林梨四目相对。 他们已经快两年没见过面了。 苏乾大概也从宋纤那儿听说有她，所以脸上没有惊讶，也不慌张，露出一个礼节微笑，自然得就像见到一个没那么熟的朋友。 林梨忙说，“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苏乾重复，坐了下来。 林梨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味。 这是他以前推广过的某品牌香水。 苏乾什么东西用着习惯就会一直用，林梨的书桌上都还有一瓶，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跟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过去一样。 所幸在场没人知道他们谈过恋爱。 毕竟她也是最近跟宋纤特别熟以后才知道她有个关系很铁的异性朋友，叫苏乾，是个演员。 这个世界小得讽刺。 林梨继续吃碗里没什么滋味的炖鸡rou，心想刚才那一瞥，感觉苏乾比最近微博上的照片里还要瘦，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简直就快不像个真人了，活脱脱一3D游戏里冒出来的角色。 刚想了没两分钟，她就听到苏乾跟别人说，“......在准备新戏，有体型要求，所以减肥减得有点急。” 她瞄了一眼苏乾的手。 他手一贯漂亮，现在连关节处都有点突出，拿在手里的筷子就夹了几块做点缀用的黄瓜，其余时间就再没动过。 坐在他们对面的宋纤笑嘻嘻，“你现在如此扶风弱柳之姿，也不怕一出门就饿晕了。” “横竖饿不死。”苏乾说完，又喝了口苦荞茶，刚刚单独给自己叫的。 他们七八个人吃完以后，起身准备去酒吧。 宋纤今天穿了一条羽毛装饰的闪片背心短裙，手挽着她的新男友，看上去光彩动人。 林梨走过去，给宋纤说了她有点不舒服，准备先回家。 “没事吧梨梨？”宋纤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我摸着还有点烫呢。” 她笑笑，“小问题，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记得这儿离你家有点远吧，不太好打车吧。” 宋纤还是不放心，“苏乾，苏乾。” 苏乾从房间出来，找人要了个打火机刚点上，听到宋纤喊他，嘴里还叼着烟回道，“干嘛”。 “你反正也不喝酒，一会儿送一下我朋友吧，她可能有点发烧了。” “不用了，不用了。”本来昏沉的脑袋一下子被吓清醒了，林梨连忙拒绝，“这样太麻烦你朋友了，我打个车就行！” 而且苏乾在这儿来了才不到半小时，怎么可能就回去。 宋纤没觉得不合适，她使唤起苏乾显得特别自然，“他虽然是演员，但没啥粉丝，你放心吧，没狗仔拍他。” 苏乾看了一眼林梨，“走吧。我也要回市中心。” “就是，梨梨。”宋纤毫无察觉，积极劝说，“我朋友就是你朋友，什么麻不麻烦的，以后都是朋友了。” 林梨不知道原来现在和苏乾当朋友这么简单了。 但他们俩就这么看她，她的确难得再推脱下去，只能说，“那麻烦你了。” “没事。” “回去早点睡。”宋纤还在叮嘱。 “好，你们快去玩吧。” “嗯嗯。” 她和苏乾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人，只有他们两个。门上反射出她苍白的素颜。 林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她原本以为两人读了不同的大学，苏乾忙于事业，以后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现在难受就别说话了。”苏乾瞥了她一眼，“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是她以前常说的话，为了跟苏乾套近乎。 现在从苏乾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点怪。 两人到了负二楼的停车场。 苏乾的车是一辆漂亮的黑色越野。 林梨坐上副驾，想起苏乾上次载她，也是唯一一次。 苏乾高中毕业不到一个月就拿到驾照，开的是他mama的亮红色轿跑，停在路边特别扎眼。 这跟苏乾沉闷的性子背道而驰，他有点不好意思抿起嘴，说等上大学他就花自己存款买辆车，这样方便他来接她，也可以出去玩。 很可惜的是，开学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分手了。 苏乾发动车，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两人中间，“你面前抽屉里还有泡腾片，看要不要喝。” “谢谢。” 她打开箱子，果然有一盒没拆过的泡腾片。 她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才把泡腾片塞进去，瓶里马上发出滋滋的气泡声，伴随着一股橘子香精的气味。 喝点这个，还能无视车内的尴尬气氛。 “你家搬了没？”苏乾问。 “嗯？”林梨反应了半秒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地址，“对，还是以前那个小区。” 她爸妈十年前离的婚，各自组建了新家庭。 林梨高中毕业后，她爸把这套他和前妻共有的老房子过户给她，然后和他现在的老婆孩子搬去更大更新的房子里了。 林梨觉得这样很好。 不然她每次去她爸家或她妈家，都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还不如一个人住来得轻松自在。 她现在除了上学，自己做自媒体也攒了点钱，生活上没什么可发愁的地方。 唯一称得上烦恼的事就是这学期实变函数和反函数的作业太难了。 她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学数学系。 明天一定要早起做题了。 林梨喝了几口维C水，打了两个无声的呵欠，靠着座椅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上很温暖，鼻子间熟悉的香味更甚，像被人若有若无地抱了一下。 “......” 车内太过安静，林梨睁开眼时还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到苏乾正坐在驾驶位上看手机，才瞬间清醒过来。 “不，不好意思。” 她长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苏乾的外套。 应该是苏乾看她睡着给她盖上的。 “没事。” 苏乾递给她一个印着药店名的白色塑料袋，“顺带买了点。” “谢谢你，苏乾。”林梨更加惭愧了。 “没关系。” 林梨住的是那种特别老的小区，车都开不到门口，她在小巷口下的车。 “今天真的谢谢你！” “没事，拜拜。” 路灯下，她似乎看见苏乾的嘴角扬了扬，大概是对她的无奈。 林梨的耳朵有些发烫，头也不回地进了巷子，进了小区。 直到坐在寂静的客厅，她才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哀嚎，试图排解心里尴尬的情绪。 “不能想了，千万不能再想。”她自言自语，起身去烧水，瞧见桌上的袋子。 是苏乾买的药。 她想到什么，打开袋子。 除了常见退烧药，还有一盒样子熟悉的感冒药。她一感冒只吃这个药，其他药效果都没那么好。 苏乾记忆力好，那些导演都说他背台词快。所以这并不代表什么。 只是她难以避免地心口有些发麻。 感谢感冒药的催眠副作用，她吃完后沉沉睡去，不会再胡思乱想。 （这篇节奏应该比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