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成为杉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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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在黑暗里前进。 浓密的森林间,那团不定形的黑影蠕动、徘徊,顺着隐约的气息搜寻。它知道这里有人类,它也知道,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它将触腕伸长,长到几千米,触腕末端纤细如针。当它触到研究所的防护,那触腕忽然分裂,无数细小到雾气般的黑影融进防护,并吸收能量、将它蚕食殆尽。 研究所响起尖锐的警报。它用触手中生长的眼睛去看——这些可怜人做了无数伪装,但在它眼中,一切脆弱可笑。 它滑进研究所一楼。 不痛不痒的枪击像在给它送能量。子弹和光炮都毫无意义,它卷住所有能触碰的人,流淌的黑暗侵入他们,一视同仁地将他们变成只能喘息的rou体。 精神到达极限的人幸福地溶解。在它之中,灵魂翻卷盘旋,再被愉悦撕扯殆尽。 它进食,并变得越发庞大。不急不缓的前进只为撬开每一扇安全门,收走每一个抵抗者。 靠近二楼时,它从声波判断出有人在说话。 是人类的指挥官。声音没有颤抖,依旧是冷静的。它向上攀登,试图靠近那家伙,忽然,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流了下来。 燃料爆炸瞬间,它的触手颤抖起来。 那对它并不致命,甚至算不上多大的伤害。只是在某个地方——某个无法变形的地方灼出一道红痕。但它感到冰冷的愉悦和愤怒。 “……我肯定会死。”它听到那个指挥官说,“我会摧毁仪器,所有的数据已经备份给你,拜托了。” 通话那边回答:“记得自杀。” 它从阴影里溜上,还在负隅顽抗的人们将更多爆炸物扔向它,试图炸碎黑暗。但阴影、黑暗与它都只是在前进。 它打开那扇门。 它现在不希望那个指挥官死掉。它要将这个人类彻底品尝,把人类的头脑变成只会享受快感的浆糊,让这家伙后悔伤害它。 但它听到的只有平稳的回答。 “我知道。我会尽力采集它的数据再死的,永别了。” 人类前仆后继。 微小的攻击叠加在一起,向它倾泻。研究所在战斗中摇摇欲坠,楼体发出可怜的呜咽。它向前、向前—— 越过一片断裂的楼板,人类的指挥官在高处看着他。 枪口直指被染成红色的核心,能量顷刻涌出 并在半空爆炸,冲击波将所有黑暗和微粒向后推。 它从未陷入如此苦战,那让它感到羞恼。它是强大的,在它面前,人类只要呻吟就可以。 触手拍断了周围的墙壁和称重柱。 可怕的坍塌声压碎了那些人。他们变成rou酱,而不是它的一部分。 但人类的指挥官还活着。 一个仪器正对着它,大概是在采集它的数据。它一触手抽过去,而那个人类以rou躯挡在它和仪器间。 它卷起人类。 人类在剧烈的摇晃和失重中再次一枪击中它的核心,爆炸紧贴着核心部,撕走一片浓黑。 它的尖叫震破了人类的耳膜,震碎了五脏六腑。 人类露出细微的笑意。枪口调转,为了不成为它的能量来源,人类扣动了扳机。 在一片废墟里,触手扯着人类的躯体前行。 它什么都没得到。愤怒与不甘催促它探索,在一处尚且完好的房间里,它发现一个奇怪的仪器。 它的功能是抽取其他世界的能量。 人类找到了一台虚假的永动机,用来与它们缠斗。 但触手傲慢到毫无危机感。它已经愈合,只是消耗了一点点能量。人类的死斗并未真正伤到它,望着这台东西,它甚至产生了奇异的想法。 它将人类的指挥官摆在机器边。毫无生气的躯体倒在那,如果人类还活着,它会用甜蜜的愉悦击溃他;但人类死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让它感到愤怒和无聊了。 另一个世界,它想。 黑暗包裹了机器,将它扭转为一个更特殊的状态。比起能量,它有更希望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东西。 它看着人类手里的枪。 啊,它想,我想找个用枪的。 ……然后呢?触手总是会轻易杀死人类,并溶解它们的一切。但它现在已经溶解不了这个指挥官了。 它焦躁地挪动着触手,最终,它将自己从破碎的脑袋中插了进去。 伤口愈合了。胸膛重新起伏,进行已不再需要的呼吸。血液重新流淌,即使早已死去。 它的意识融入人类,而更庞大的躯体顿了顿,顺着本能向森林离去,并一直跟在本体周边,不会离开太远。 对触手而言,这不该有多危险。它cao控过很多动物,将它们异化为“魔物”。 但是,这是它第一次控制人。 从已经死亡的躯体中,记忆与情感像是无数的丝线,刻骨的仇恨和愤怒突破冷静的枷锁,在死亡中将它蹭蹭缠绕。 它看到了人类。 使用着“杉深浅”这个名字的人类。 你怎么敢融入一个如此仇恨你、愿意燃烧灵魂来攻击你的人? 触手那空无一物、只有杀、cao和吃的记忆被轻易压制了。 当它睁开眼,它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仪器和毁灭的研究所,脑袋里混杂的人类和触手的意识让它觉得一切都可以轻松掌握,却又觉得自己快死了。 它转过头,看到了那台机器。 ……人类,这个词在它脑海里一闪而过。 用枪的人类。 那我是谁……? 啊,对了。 我叫杉深浅。 烛台切觉得自己不太好。 他们被层叠的、遮天蔽日的黑暗包裹着离开人类基地,等到终于能看清东西,他发现自己被触手和眼球包围,那些东西没有伤害他,但光是看着就让他头晕。 而更糟的是…… 他看看青江,看看次郎太刀,看看虚。 “……你们……不会都知道吧?” “我也算神社的刀啊。”次郎太刀一脸无辜,“当然是知道的。” 青江拨了拨刘海,用异色的眼睛看着他:“……人设,人设。” 虚没回答,但很明显,他是这里知道得最多的。 烛台切慢慢将目光移到另一侧。 他真的觉得现在琴酒可能是他唯一的同伴。 但是……琴酒呢? “真过分。”虚像是在抱怨,也像在叹息,“已经找回了自己,还纠缠着人类吗?” 环绕它们的触手垂下来,柔滑的尖端碰到虚的脸。一种奇怪的、模拟人类发音般的声音从触手里传出:“你想被我杀掉吗?” “啊,”虚笑了,“可以吗?” 短暂的停顿后,触手将他们所有人缠了起来。 “……不可以。你们……是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