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69. 守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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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69. 守株
看护士律子:“悦子太太也是同样的病症吗?” “恐怕是。”敏夫的声音沉重而无力。 这日,行田悦子,上外场的一名老人家昏昏沉沉地来到了医院。 “注射铁剂,维他命和抗生素,并进行全血输血。” 敏夫开下处方:“虽然对不起患者,但送到国立医院恐怕还是一样的结果,只能现阶段一一尝试了。” 律子忧心忡忡地来到休息室,吃起午饭。 铃铃铃。 “您好,尾崎医院。”她接起电话,“啊,高野小姐?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高野藤代。 是尾崎医院的兼职员工,负责打扫和杂物。 “请、请问院长在吗?” “院长正在见客,需要我叫他吗?” “不用了……”对面的人语气惶恐,“能不能替我转告医生,我想从今天起辞职。” “对不起,偏偏在医院最忙的时候……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村民死了一个又一个,我一想到下一个是否就轮到自己……” 妇人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医生虽然说没事,但是他其实自己也没搞清楚吧?我丢垃圾的时候,老是害怕哪里会有针头掉出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真的很抱歉!” 休息室里一片安静。 老电话有些漏音,所有的看护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和恐惧,像一道冷风划过,让所有人感到不安。 律子垂下肩膀:“我会替你转告的。” ... 9月24日。 尾崎敏夫来到行田家复诊。 一些村民老是不听从医嘱,他干脆牺牲掉自己的午休时间,亲自上门去探诊近期来过医院的病人们。 “悦子太太,我明明说过让你今天一起床就来医院。” “哎呀……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我的精神很好呀。” 老妇在水槽洗着碗,哼着歌曲,面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的确,都有洗碗的力气了。 抽血时,敏夫注意到,病人的小臂动脉处又是两个红肿小包。 ……虫叮。他皱起了眉头。 “明天再来一趟,医院下午一点开门。” “可是,明天是周日……” “没事。不然的话我就不请自来了。” 一直以来,都有给病人注射铁剂,维他命和抗生素,但是没有效果——难道是全身输血的功劳? 翌日,尽管再三吩咐,悦子太太依旧没有来。 “呀,医生。”行田先生接了电话,“悦子不好意思在周末打扰你,所以我打算观察她这两天的状况,星期一再带她过去。” “……我叫过她来的。” 男人压抑着怒火,“我在医院等她。如果真心替我考虑,就请按时复诊放我休息!” 挂了电话。敏夫揉捏起眉骨。 医生没有命令病人的权利。 也没有监督村民性命的责任。 ——可恶! 他太焦躁了,无法冷静下来。 最后。行田悦子还是死了。 她死时表情安稳,衣服也没有凌乱。 敏夫机械性地在死亡诊断书上写上急性肾衰竭。 回医院的路上,男人将皮包摔到地上、对着路边的草垛狠狠踹了几脚。 ... 医院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站立着。墨发凌乱,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锐利——是工坊家的儿子。 “您好,我有些事想请教。” 少年的声音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静:“是关于清水惠的事。是医生您替她诊断的吧?” “诊断和死亡鉴定书都是我做的。” 男人揉了揉肩膀。 “她真的死了吗?我听说过所谓脑死的案例。” 少年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不寻常的光彩,看得他有些好笑。 “不是脑死,是心脏死。当时她身上已经出现尸斑和死后僵直。哪怕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就算她家人反对我也会坚持抢救的。” “那么,清水她是绝对不会复活的了?” 敏夫哈哈大笑起来:“假如那种状态还能复活的话,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了!” ……! 他刚才,说了什么?! 男人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急剧缩小,一股寒意自脊背蔓延开来。 少年礼貌地向他告别:“明白了。抱歉,问了您这么奇怪的问题。” “慢着!”敏夫急忙喊住他,“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 夏日的空气燥热而潮湿,仿佛能烤焦思绪。 少年擦掉下巴的汗珠,沉思了片刻。 热汽在混凝土地上升腾,扭曲了空气。那一瞬间,敏夫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麻烦您照顾好德子学姐。”他只是这么回答,“整个村子,您这里或许是最安全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敏夫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嘎吱嘎吱地嚼着。 初期病症的贫血、蚊虫叮咬的红肿、快速的器官衰竭死亡,全身输血的功劳……一切的线索在脑海中交织。 心中的恐惧像炎热的波浪汹涌澎湃,推动他走向一个不敢相信的真相。 “哈、哈哈哈!” 立在医院门口,男人扶着额头自言自语。 这不是瘟疫,甚至不能算是疾病……这是什么?他几乎不敢去想象。 ... 9月29日。 安森节子被送到医院,脉象虚弱。 “奈绪、阿进、干康,现在连节子也……” 男人经营安森建材行,还是村内消防团的团长。如今这个幸福的家族,只剩下他和妻子二人。 德次郎声音哽咽:“正常情况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吗?!敏夫,你告诉我,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老汉的质问,敏夫道:“我想让节子婆婆留院观察。” “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婆婆的。” 男人的表情空洞却深沉。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但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连一丝清晰的思路都似乎被热气蒸发了。 ... 10月1日。尾崎病院。 静信打破了早晨的寂静:“公所的石田先生失踪了。” “诶?”少女不可置信,“他不是之前来过村里商谈,还制作了传单海报,帮忙检测新病例吗?” “没错。”男人颌首,“不仅如此,市公所最近的死亡通知书和文件也全部不翼而飞。我们已经无法向外界传达村内的真实状况。” “是吗……”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双手交叉、抵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不解于他的反应,德子焦急道,“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有完整的疾病资料提交给当局来调查!” 静信给她添了杯茶:“外面的人不会注意到我们,村子被彻底孤立了。” “——关于瘟疫的事情不用提了。” 男人起身,目光遥望着窗外苍茫的远山。 “静信,你的随笔里曾说过吧……「村子被死亡所包围」。这就是现在的情况,象征死亡的枞木仿佛要吞没这座小村。” 二人不解。 “我已经找到了这一连串死亡事件的真相。” 静信和德子震惊地看着他。敏夫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由贫血开始的多种症状,最终器官衰竭。皮肤苍白、虚脱、冒冷汗、脉搏微弱,是典型的出血性休克。没有外伤,没有内出血,只有虫蜇似的肿包……”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村里不是常说吗……这就是所谓的「诈尸」,活死人。” 德子目瞪口呆。 静信也摇头:“太无稽了。” “诈尸、活死人、或者说是吸血鬼也不为过。”男人哼笑道,“只要肯承认那超越常识的存在,一切疑问都会得到解答。” “先不论出血性休克是否致死,世上没有疾病能让人辞职和搬家。” 他捏了捏女孩震惊的小脸。 “患者很可能被吸血后,被命令辞职、搬家,因为死太多人了会引起村外人的怀疑……静信,超自然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敏夫,不是这么一回事……” 德子愣住,心中泛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她那次莫名其妙地返回东京,难道也是被吸血鬼给袭击了……? 记忆疯狂翻搅。却依旧模糊不清,如同被雾气笼罩。 想不起来,那一天……不对,那一晚,她到底遇见了谁?! “从现在开始,我会以诈尸为前提行动。节子太太正在住院治疗。” 男人扬起眉毛,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会安排昼夜交替看护。它·们·晚上一定会出现的。” “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抓到敌人!” ... 当晚。节子太太的回复室。 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少女戴着耳塞,窝在僧人怀中酣睡。 敏夫递给好友一杯咖啡:“你看来还是没有相信啊。它们一定会来。”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静信向来爱喝浓茶。闻着苦涩的咖啡粉香,他不太适应地低啜一口。 “根据迄今为止的病例,它们不会一口气杀死患者。以清水惠为例,12日贫血昏倒,15日死亡,期间有四日。” 男人竖起四根手指:“换言之,我们可以推测她是被吸了四次血。” 蜷缩的女孩动了动,敏夫立刻放轻了声音,帮她掖了下被角。 “人体有四公升血液,失去五成就会心脏停止。”他举起杯子,“就算吸血鬼也不可能一口气喝下两公升,我想它们每餐大抵是两杯的分量。” 静信掩住口鼻,仿佛能闻到血气似的放下马克杯。 “简单来说,第一天贫血,第二到第三天失去两成以上血液休克,最后两天被袭击,心脏停顿。” “可人被吸血,睡着了也会醒过来,为什么患者什么都不说呢?” “嗯……或许跟某些昆虫类似,吸血时会注入一种类似麻药的物质,它们便籍此来控制患者。” 竟然很合理。 僧人慢慢梳理着女孩的长发:“古典吸血鬼的故事里也有相同的说法,被袭击过的人类会受到cao控,例如一听到召唤便会走到床边,让吸血鬼吸血……” 敏夫又饮下一口咖啡:“静信,你很了解这方面的事吗?” “我刚好在写这个题材的小说……” 名为「屍鬼」。 一个男人被放逐于荒野的故事。 一个被神明所弃的异端者,将众人拥簇、慈悲为怀的弟弟杀死的故事。 ... 最后,医院并没有发生异常。 而进行全身输血的节子太太情况好转,众人都感到欣慰。 会议室内,交待过看护士们在白天轮流照看病患,敏夫回到办公室,却遇到了未曾想过的访客——尾崎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