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缝衔接

    牧有言不愧是以接近满分的分数考进来的学神，对出题人的心理预测得相当精准。柳浅浅看到试题的时候，一度认为是不是老师泄题给牧有言，然后牧有言又泄露给自己。柳浅浅按照考试前准备的内容迅速做完试卷，甚至比牧有言还更早交卷。

    铃声响后，牧有言才迟迟从人群中走出来。柳浅浅看见挥挥手，“这边~”

    牧有言当做没看见，因她深知以柳浅浅的性格，等下一定会主动赖上自己。

    和她猜测的一样，柳浅浅果然屁颠屁颠地跟来，还特别亲昵地与她并肩同行。

    “你怎么这么厉害，你划的重点几乎全考到了，包括最后那道分析题，你还和我提过相似案例。”

    “直觉。”

    “…”这就是天才的直觉吗。

    牧有言瞥了一眼她们紧贴的手臂，默默加快了脚步，与柳浅浅拉出了距离。

    “干嘛走这么快。”柳浅浅不满。

    “吃饭。”

    “那我请你吃饭？”柳浅浅热情邀约，她现在异常兴奋，最后一门考完，她感觉整个人都复活了，急需找点乐子驱散学习带来的阴影。可能还包括分手，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在她的意识里面，从来只有她把别人甩了之后，别人痛哭流涕的份，自己永远是那个全身而退的人。

    “有意思。”牧有言停住脚步，“你是第一个提出要请我吃饭的人。”

    柳浅浅有些惊讶，不过联想到班长平常生人勿进的气场，大概这也挺正常。“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吃饭呀。”

    牧有言歪了一下脑袋，“我们？”

    “嗯。”

    “这就是你平常和别人搭讪的方法？”牧有言推她的眼镜，“别人会接受吗？”

    “…”，被戳破的柳浅浅摸摸鼻子，赶紧掩饰神色中的尴尬，“什么嘛，礼尚往来而已呀。”

    “我并没有送给你礼物。”

    “可是你帮助了我呀，这就足够了。”

    牧有言半晌没有回答，低头看着不断路过的石砖。“可以。”

    “那你想吃什么？”

    “食堂二楼的麻辣烫。”

    “…就这个？”

    “嗯。”

    “你平常喜欢吃这个？”

    “很少。麻辣烫高盐，经常吃的话会对肾脏产生负担。”

    “那为什么…”

    “因为我看你平常热衷于这种高盐高钠的食物。”

    “…你观察我多久了？”

    “从你给我荔枝味棒棒糖的那天开始。”

    刚进入新班级的柳浅浅，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和班里上上下下的同学打过招呼，并在他们面前留下了平易近人的好印象。除了，那位同寝的学霸。和她打招呼，人家根本懒得抬头看她一眼。这对柳浅浅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啊呀，浅浅不要理她啦，她就这样的。”黄桃伏在柳浅浅肩头悄悄地说，拉着她的衣袖向外面走去。

    可牧有言越冷淡，柳浅浅越是对她感兴趣。于是，柳浅浅偷偷观察起牧有言的起居。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柳浅浅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人真是太无聊了。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手里抱着一本书，没日没夜地啃。要不就是突然失踪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带着兴奋且诡异的笑容。那个点往往其他室友都睡了，只有柳浅浅和别人鬼混完，也刚回寝室睡下。如此奇怪的人，难怪一般的搭讪方式对她毫无作用。

    还好，柳浅浅很细心。她发现牧有言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大部分是葡萄味的，放入口中含很久。于是，柳浅浅趁牧有言午睡的时候，偷偷把她口袋里的棒棒糖拿走。这样的话，在牧有言最需要糖果的时候，自己能够给她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班长一定会对自己印象深刻的。第二天，牧有言很苦恼，她明明昨天口袋里还有两根棒棒糖，竟然全部不翼而飞了。就在这时，柳浅浅像是不经意间地递给她了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牧有言抬头，开学整整一个月，她终于看清楚了柳浅浅的脸。

    那是一张，传统定义为，漂亮、美丽的脸。

    “班长，看你平常爱吃这个，尝尝新口味。”

    “……”牧有言接过了糖果，同时聪明的大脑也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推理了自己口袋里的糖不翼而飞的真相。

    舌头触及到荔枝味的工业勾兑香精甜味那一刻，牧有言的眼神再一次飘向了柳浅浅。这么美丽的女人，费劲心思偷我的糖又给我糖是为了什么呢。

    于是，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再加一点对外的防备心，牧有言开启长期对柳浅浅的观察。而柳浅浅，也确实给牧有言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怎么样，够辣吧。”

    “…”牧有言疯狂分泌口水，冷静的眼睛难得有些慌乱。“嗯，辣。”

    “哈哈哈，”柳浅浅猛喝一口汽水，“真爽呀。”

    牧有言吸完最后一口面条，放下筷子。她的鼻梁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镜片上全是雾气，她不得不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拭。

    柳浅浅的视线落在牧有言过分浓密的睫毛下朦胧的瞳孔，唇红齿白，黛眉鸦发，不太注重外表的牧有言竟生得一副不输于她的好皮囊。而过时的平刘海和厚重的眼镜完完全全遮挡住了她的魅力。

    “班长，你说你不懂爱，难道就没有男生向你表过白吗？”

    “哦，你是说那种信纸上写的从徐志摩或者朱生豪那里抄来的情诗吗？”

    “嗯…也算吧。”

    “我以前见过我们班女生收到过。你不觉得蠢到爆吗？荷尔蒙大爆发，却受限于他们空空如也的大脑。”

    “噗嗤。”柳浅浅笑出声。

    “我没有收到过这种废纸。因为我是班里男生嘴里最不受欢迎的‘男人婆’吧。”牧有言无所谓地自嘲，“对明星、美食、穿搭、妆容、时尚都毫无兴趣的我，在你眼里，应该也是无趣的吧。”

    “无趣或有趣，不在于事，在于人。”柳浅浅说得晦涩难懂，她知道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牧有言最喜欢。

    这果然引起了牧有言的兴趣，“什么意思？”

    “如果我对你有兴趣，那么就算你在我边上背圆周率我也会觉得你好聪明。但如果我对你没兴趣，即使你摘下天上的星星给我，也会觉得这颗星星怎会如此黯淡无光。”

    牧有言思考片刻，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这世间万物都没有一个基本的标准，而靠个人的喜好来评判，这算是真理吗？”

    柳浅浅一时无语凝噎，这明明是最简单的人之常情，在牧有言这里却被冠以“不公平”之名。她有点跟不上这位大神的脑回路。

    “所以，我就算对你有这么一点我姑且称之为好感的东西，也不会对你法外开恩。你也不必特别感激我，同样的东西，如果别人问我要，我也会给她们。”

    牧有言起身，重新戴上她的框架眼镜。

    “不过，你的想法很有意思，给我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考。你总是让我惊喜——

    “爱好、思想、情欲，还有你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包括你最近失恋后的失控行为，都让我特别着迷。”

    牧有言从上到下的审视了一遍柳浅浅，不像是看爱人、同学，倒像是看一件可被测量的物品。

    被赤裸裸扒开来审视的柳浅浅坐不住了，她内心五味成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讨厌这种被从上到下的凝视。一向胆子大的她硬着头皮站起来，直面牧有言的眼睛，勾起她惯常的笑容，“你对我研究到哪里了？”

    “…不算多。”

    “是吗？想知道更多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想知道，一个失恋的女人要如何度过难熬的夜吗？”

    “一般来说，失恋的解决方式是喝酒、找人倾述、睡觉。”

    “错了，还有一个。”

    “什么？”

    “迅速开启下一段感情。”

    牧有言轻笑，薄唇轻启，两边向上勾起，眼神清明，“柳浅浅，这才是你这顿饭的真实目的吧。”

    “啊呀，被你发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