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与欲

    快到放学的时候，李衍宁故意藏在苏欲的卧室，像上次一样，身上只穿一件属于苏欲的宽大白衬衫。

    苏欲回家很早，一下班就会回来。简单的清洗后，他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李衍宁等得不耐，光着脚丫轻轻走出去，只见苏欲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簿。她俯身在他耳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苏欲被吓了一跳，扭头过来，惊讶地叫了一声：“学姐？”

    见到真的是她，眼底的惊慌散去，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来：“学姐...怎么来了......”

    她抱住他，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亲：“这么大了还叫我学姐......”

    “嗯......”他双颊微红，垂下头：“那...就叫阿宁，好不好？”

    “都好。”

    她坐下去翻看那本厚重的相簿，竟全是他们的照片。保存了这么多年，有一些已经褪色，还有一些被修复过。记忆里他们并没有拍很多照片，只是苏欲偶尔会拍一些关于她的，没想到，积攒在一起后居然会有这么多。

    “过去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

    好多场景都让她陌生，甚至于毫无印象。苏欲的手抚摸着一张她的照片，眼底温润如水：“我也怕自己忘记，所以总要时常翻看。”

    她的心颤了颤。

    和苏欲重逢后，他很少提起自己在这些年遭遇了什么、抑或是多么思念她。只是用每一分每一秒来弥补自己消失的愧疚，反复确认她心里是不是还有他。苏欲的爱意一直都如汹涌的潮，只是如今他不再敢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将她独占，而是变得静悄悄，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里。

    最让她难受的，也莫过于此。

    她捧住他的脸，就这样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她想问他经历了什么，想问他有没有难过。

    苏欲看出她眼底的心疼，回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我没事的。”

    那个什么都需要她陪在身边的少年，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我想知道你的事...苏欲，我什么都想知道。”

    两人窝在床上聊了很久很久，从他的角度经历了曾经的事，才明白李与青出生后的苏欲为什么会变得那样敏感。李与青分走了她的很多爱，在此之前，他们只属于彼此。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接受这个落差，直到最后一件事情将他击垮。

    而从李衍宁的角度来看，她只是在做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她自己都没长大，更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母亲，她只能花费更多心思去照顾李与青。更不要说那段时间又赶上高考，她几乎无瑕顾及苏欲。

    聊至最后已是声音颤抖，其他的事都是两人处境不同，唯独赵淮青的事，苏欲没有继续问，她知道他早已想通了。

    “为什么当时会那样想呢......”她有些难受，心里闷闷的。

    “大概，是因为李与青吧。”

    “小与...为什么？”

    他摇摇头：“是这个名字。有你...还有他......”

    每一次看见这个名字，那些事便会刺痛他一次。两人在一起见证着胎儿长大、出生，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李衍宁却给孩子取了这样的名字：有李衍宁，有赵淮青，唯独没有他。

    李衍宁愣了愣，随后是一声无奈的苦笑。

    “‘欲’和‘与’，相差了许多吗？”

    苏欲微微一震，呼吸也滞住半晌，不可置信：“什么......”

    “李与青的与，就是苏欲的欲啊。小与的名字，本就只应该是李与。是我...就算赵淮青离开了，我也不愿意否认他是李与青父亲的事实。无论怎么样，我曾经都喜欢过他。可是，苏欲，你才是我的优先级。”

    “我向来只叫小与的。”

    话说完时，面前的人早已热泪盈眶，话音哽咽。

    是啊，“与”和“欲”，真的是那样相似。从没想过，一直在心底刺痛自己的，不过是一个荒谬的误会。如果他早就像这样对她坦白心中所想，怎会有后面的阴差阳错。还是他一直都不曾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才会小心翼翼不敢问出口。

    李衍宁揽住他的头，苏欲便埋在她怀里低声抽咽。

    命运就是这样，发生的时候所有事都环环相扣，如浪潮一般扑过来，压得人根本无力喘息，更无法跳出自己的视角，到最后幡然醒悟，一览全局，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多米诺骨牌的一环，所有事都在逼着命运走向注定的方向。

    想来轻巧，现实却沉重。荒谬的误会，让他们错过了十几年。

    那些不可挽回的懊悔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不知道该痛恨自己愚蠢，还是厌恶自己的不坚定。

    好在李衍宁抱住了他，温声安慰，没让他再像曾经一样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之中。

    “还是‘与’字和‘欲’字相差太多了，这个词又是连词，苏欲才会没有想到，本来就不是苏欲的错。如果名字叫李欲就好了......”

    苏欲摇摇头，将情绪平复一些：“李与青很好......”

    他知道，欲这个词并不适合入名。自己的名字，母亲也并没有上心，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好听便用了，没有任何意义，亦不在乎有什么不好的寓意。李与青的名字很好，只听名字，便知是一个挺拔俊朗的孩子，寄予了父母真挚的爱意。

    “是我从没和你商量过。如果我们一起想他的名字，我也告诉了你我的想法，你就不会误会了。”

    苏欲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不是阿宁的错。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李衍宁笑了笑：“好，那苏欲以后也不许再伤心了。”

    她擦去他的泪，苏欲愣了愣，才知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

    如今自己说出口的话，亦没有收回的道理。他轻轻笑了，靠近她怀里。

    “好。”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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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buff叠满了，赶论文又碰上新冠复阳，一直头晕咳嗽，本来想鸽两天的，看到大家的珠珠又爬起来码字了。大感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