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续约

    外貌的提升让何盼楠在实习中更加自信，她开始向同事请教工作问题，也敢于开口争取自己想要的机会，每天上班都是神采奕奕地跟熟人打招呼。

    但如果何盼楠从忙碌的工作中抽离出一会儿功夫去反思当下的生活，就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她现在的状态和工作是紧密联系的，就像中学时候她的自信也是和学习成绩挂钩的。

    实习接近尾声，何盼楠刚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重启了新的人生，却转头又被一通电话搅乱了心神。

    结束了繁忙的一天，何盼楠刚洗完澡打算上床睡觉，就接到何mama打来的电话，看了看虞珣桌子上安放着她随身背的包，何盼楠从抽屉里掏出耳机才开始接听。

    “喂？妈，我刚刚在洗澡。”

    “哦哦，我说呢，怎么打了半天都没人接。”

    “有事吗？”

    “你一个暑假都没回家，我们想你啊。”

    何盼楠刚有点感动，想要寒暄几句，解释自己在实习回不去，就听何mama继续道：“你最近方便回家看看吗？”

    “妈，不太行，我最近在实习，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做完，等实习结束也得开学后几天了。”

    “楠楠，你最近手里富裕着吗？”何mama斟酌着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还行，不多刚够吃饭交学费的，怎么了？”何盼楠提起警戒心，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为房子多出一点钱了。

    “昨天啊，我和你弟跟他女朋友一家见了个面，本来说好的不要彩礼，结果这是他女朋友自作主张说的，她爸妈根本不知道这事儿，现在要求你弟拿出十万彩礼，才肯嫁女儿，不然一切都白谈。你看这，唉呀……”

    “那把房子退了吧，把之前交的十万拿回来。”何盼楠拿着手机出宿舍，在楼道里找了个角落继续说，她今天就是要把态度摆明确，哪怕说点难听的话，也不想把自己困在这个家里了。

    “这不行啊，现在男孩结婚都要买房的，没房谁敢嫁过来呀？”何mama那边的语气越发着急了。

    “又不想退房，又非要给十万彩礼，那这婚结不成就别结了吧，大家都省心。”

    “你当姐的怎么能这么说呢？庆龙结婚是咱家的大事，咱们得想方设法让他组成个小家，给何家传宗接代，到时候我就算死也能合上眼了。”何mama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何盼楠以前还会吃这套，但她发现妥协是没有尽头的，现在只想强迫自己丢掉共情能力和对亲情的依恋。

    人在绝境中总想抓住点什么，哪怕是饥不择食、饮鸩止渴，也只想闷头跳进坑里，缓解自己的焦虑不安。

    殊不知内心的贫瘠才是真正的绝境，缺爱的人大多把求爱当做执念，他们往往被一点点爱的光亮引诱入深渊。

    何盼楠害怕自己因为渴望被爱而万劫不复，所以她要自救：“何庆龙想结婚就结吧，他拿的出彩礼就结，到时候我随五百块钱份子够不够？”

    “你……他去抢银行都不一定能有十万块钱，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等他工作之后我让他还你。”

    “哦，没钱啊，没钱结什么婚啊？结了婚还得养孩子，他更养不起了。”

    “这不是还有你呢吗？你是他姐，我把你供到名牌大学，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就是希望你们姐弟俩互相帮衬……”

    何盼楠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她：“别，我可以负责给您养老，但是何庆龙的生活跟我没关系，我也没能力给他十万块钱结婚，以后更没能力给他养孩子。”

    “你这小孩怎么心这么狠啊……”

    “好了妈，没什么事就挂了吧，我明天还得早起呢，拜拜。”

    挂掉电话，何盼楠长舒一口气，想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回宿舍美美睡一觉，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可等何盼楠躺到床上，想起她mama刚才说的话，直觉得心里堵得不舒服，开始自怜自哀。

    这么多年了，mama眼里只有何庆龙的那点儿破事，而自己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根本没人在乎，周围人也只是看得到自己又考了多少分、排第几名。

    在拿她炫耀的同时，还要顺便夸一下何庆龙，说什么男生后劲大，女孩子文科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思及痛处，何盼楠愈发伤心难过，鼻子一酸就落了泪，还好床头有纸可以擤擤鼻涕。

    等再躺下，何盼楠就听到手机响了，是虞珣发来的微信消息。

    “十万我现在可以给你，但要你陪我半年，或者你就只能和家里闹翻。”

    何盼楠刚想问她怎么知道的，又收到一条。

    “你耳机漏音。”

    虞珣觉得自己有点趁人之危，何盼楠刚重获自由就又被她拉进泥潭，但好歹自己也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她那糟心的家人才是根源呢。

    或许虞珣应该感谢这样的机会，因为这可能是她制服这只刺猬的唯一办法。最近工作学习压力大，她确实又馋何盼楠的身体了。

    十多分钟后，何盼楠下定决心。

    “好，我答应。”

    “发个银行账户过来吧。”

    虞珣知道，今晚不能再交流细节了，不然到手的鸭子也会被吓飞，转完钱就安心睡觉了。

    十万到手，何盼楠立刻存进了理财账户，她才不会继续给家里当冤大头呢，好好的钱自己攒着不好吗？

    说是为了钱，其实何盼楠也有点私心。今晚这通电话，让她觉得在这世上很无助。

    也让她想明白，比起独身一人的自由，她更渴望亲密关系，更想走近一个在爱里长大的人来见识被爱的样子，也更希望能真正融入虞珣这个阶级的生活和工作。

    如果说她的人生里非要有什么贵人相助，那虞珣差不多算是第一个了。

    只不过这个贵人的爱好有点特殊，有点疼，但也还不是不能忍。

    这个故事里没有纯情小白花，如果非要算的话，两个人会在不同时期进入恋爱脑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