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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惊魂

    广播电台6楼会议室里,不时传出几声诡异的笑声,有种阴风惨淡的气氛回绕着,营造出生人回避的感觉。不过不要害怕,这里并没有闹鬼,而是一间很普通的会议室,如果硬要说有哪里不寻常的话,那就是这里是柳昱「今夜来说鬼」广播节目工作人员讨论节目内容的地方。

    自从上次柳昱讲鬼故事导致陈叔被鬼附身的事传开后,电台人员看到他就自动闪得远远的,所以为了避免祸害到无辜路人或是造成电台的人员伤亡,他们在上层主管授意下集体被赶进了会议室里

    「司马大哥,拜託请您一定要仔细的,千万不要再挑到有问题的故事了。」办公室里李正贤将一整叠影印下来的资料堆在司马昂的面前,双眼充满冀望的看着他。

    虽然说上次的闹鬼事件让他们的收听率大放异彩,但这种玩命的举动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收听率固然重要,但小命也很珍贵。

    「有这么严重吗?」被强制请出挑选小组的柳昱远远地趴在桌面上哀嚎,「那鬼是找我麻烦,你们根本没事,为什么我不能挑故事?」

    眾人一听,同时转头对他由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意味十分浓厚。

    「学长,」李正贤推了下眼镜,万分严肃地看着他道:「你别忘了陈叔被附身时挥刀砍伤了十

    五个人,有八个现在都在这个房间里,至于陈叔本人还躺在加护病房中。而你这个被找麻烦的重点人物,根本一点伤都没有,你觉得我们会认同你的话吗?」

    其他工作人员一致重重点头,还有人刻意亮出了手上还没拆下的纱布,凝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的不信任。

    柳昱闭上嘴默默缩回角落,有种心灵受创的感觉,他又不是故意要引鬼来的,有必要这么排挤他吗?

    他朝司马昂头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可那位应该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同居人」正埋头努力地挑选资料,根本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发现柳昱正悄悄地对他挤眉弄眼。

    眼见求助无门,又被工作人员们所排挤,无事可做的柳昱只好缩在角落翘着二郎腿当大爷,名正言顺地靠着墙壁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讨论的声响慢慢安静了下来,柳昱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原本吵杂的人群好像蒸发般,全都没了踪影。

    「这也太过份了吧!竟然离开都不叫上我。」柳昱哀怨地喃喃低语,主持人做到像他这样,大概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悲哀。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不知是剩下一个人的缘故还是受到心理作用影响,他忽然觉得这间会议室有种阴暗的感觉,就连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好似都透着莫名地诡异。

    一阵突如其来的恐剧从内心的某个角落窜出,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不知为何竟让他感到不安和陌生,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心底吶喊着,要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后放置资料的铁柜中传来异样的声响,他好奇地走了过去,看见里头摆着一个四方盒子,外貌很像是礼物,上头还有一张未属名的卡片,盒子正微微地晃动着,声音就是从盒子发出。

    柳昱清楚自己不该碰触那盒子,可却有股莫名的感觉催促着他,要他走上前去将盒子打开。

    一阵天人交战后,他终于忍不住偷偷掀开盖子往里面瞄了一眼,可也就是这么一眼,让他整个人腿软的跌坐在地上,盒子里装的不是礼物,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最让柳昱感到骇然的是,那并非随便一个路人甲、乙、丙、丁的头颅,而是他,柳昱的人头。

    那人头满脸是血的和他对看,两颗眼珠子不断地转着,然后朝他笑了起来,一个既阴森且邪恶的笑容!

    柳昱吓了一跳急忙想关起盒子,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却整个翻倒在地上,人头顺势从里头滚了出来,他心头一惊紧紧贴到了墙上。

    人头在地上弹了几下,左右滚动后一路滑到了他脚边,朝他翻着白眼,裂开的血盆大口像是无底深渊,不断地笑着,那笑声森寒无比,让柳昱听着全身直发抖。

    他一脚用力将那人头踢至房间另一端,扭开了门就往外衝,可一出了房门他就愣住了,因为外头并不是他熟悉的走道,而是一个全然陌生且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可没有时间让他细想,身后已经传来人头恐怖的笑声,柳昱顾不得长廊究竟通往哪里,爬腿就往前拼命的跑。

    跑着跑着,柳昱双腿开始因疲倦而酸软,可后方不断逼近的声响让他连一秒鐘都不敢停留,正当他开始感到体力不济之时,眼前竟又出现了另一扇门,柳昱为了躲避身后紧追不捨的人头,不假思索地推门衝了进去。

    进入门中,柳昱顿感一阵灼热袭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型的瓷窑,窑中火焰熊熊燃烧,温度似乎高达快一百度,燻得柳昱不住地冒汗。

    忽然他听见窑中好像有断断续续地呻吟声,他疑惑地走到窑洞口往里看,差一点就要惨叫出声来。

    他看见里面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被丢在火中,火焰在他身上残忍地烧着衣物都已烧成碎布,几乎也有多处地方被灼伤。

    那孩子和他目光相对,双眼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双手撑着身子艰难地想往外爬,张口喊道:「大哥哥救救我,好热,好痛苦。」

    柳狱又惊又怒,想不通是何人竟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他曾听说古人用活人铸剑,但用小孩来烧窑,为免太过恶毒。

    想到此处,柳昱愤恨难平地伸手探入窑中,想将那孩子从火堆中救出,可在他的手触及孩子身上时,那孩子脸上天真的表情消失,转而浮现出不属于孩童会有的狡诈,反手抓住柳昱手握用力一扯。

    柳昱对他全然没有防备,竟就这么被他给拖入了窑中,火舌宛如有意识般捲了上来,惊人的高温烧得他次痛,禁不住惨叫出声来。

    ***

    炙热的高温烧得柳昱开始头脑昏沉,知觉也随着燃烧的烈焰逐渐消失,胸口因guntang的空气而发疼,呛得泪水不住从眼眶滑下。

    这就是被烧死的感觉吗?

    柳昱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说不定他会就此变成一具焦炭呢!

    「学长、学长你快醒醒。」

    「小昱儿别睡了。」

    半晕半醒中,柳昱感觉身体被人用力地摇晃着,有人在喊着他,那声音很耳熟,原来他是在做梦吗?可是他身体很重,不要说睁开眼睛,连动根手指头都有困难,彷彿被看不见的枷锁拖向某个望不进底的深渊。

    忽然,柳昱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不是谁对他挥了一个巴掌,接着有什么东西在巴掌落下得瞬间被打了出去,他摀着脸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很难受,所有骨头彷彿都要散了。

    「你怎么样?」司马昂的模样很是紧张,他从没想过柳昱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状况,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围了过来,十多双眼睛同时盯着柳昱,让备受关注的某人感到十分不自在。

    「不过就是个噩梦……」柳昱才刚说了几个字,猛然伸手突兀地拉住了司马昂的手,冷汗从额头一滴一滴落下。

    司马昂呆了一下,不解地随他目光看去,见到柳昱右大腿牛仔裤露出的肌肤,出现一小块烧伤的痕跡,跟着渐渐地扩大开来,不过几秒的时间中,已经爬满了他整隻右脚。

    「小昱儿!」司马昂被这景象吓住,一时竟做不出反应,柳昱抓住他手的力道加剧,脸上血色全数褪去。

    「好……热,好……疼。」柳昱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跟着就开始打颤,肌肤的温度guntang无比,像有火在烧一样炙人,与左脚同样的痕跡蔓延开来,左脚、肩膀、颈项全都爬满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可以清楚闻到空气中有股rou品烧焦的味道。

    「司马大哥……痛!」柳昱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扯着司马昂的衣袖,不断地哀嚎、呻吟,一旁工作人从没遇过这种事,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随着伤口的增多,颈子、脸颊也出现了烧伤,柳昱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模样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小李,想办法按住他的身体,还有小心不要让他咬伤舌头。」司马昂急吼着要李正贤想办法不要让柳昱继续挣扎,太大的刺激让他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咬伤了舌根。

    眾人一听都涌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压住柳昱的身子不让他继续乱动,柳昱的惨叫一声大过一声,若不是有良好的隔音设备,现在恐怕已经有人衝进来了。

    趁着眾人压住柳昱的空档,司马昂迅速从背包中取出本来打算晚上主持节目时喝的矿泉水,然后将符纸化成灰混入水中,对准柳昱的嘴就要灌入。

    符纸的灰烬飘浮在水面上,看在眼里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卫生,柳昱只瞄了一下就不住地挣扎,但司马昂此刻以管不了那么许多,扳住柳昱的下顎硬是灌了进去。

    掺杂异物的水让柳昱一阵反胃,只觉得说不成得难受,可他身体实在太痛,仅能含着泪艰难地将水一口口嚥了下去。

    喝完水后,柳昱感觉腹部有奇怪地声响,没有多久强烈的噁心感衝了上来,旁人还来不及扶他去洗手间,他便张口吐出一滩泛着腥臭的蓝黑色液体,液体中还可以看见些微暗红色的血块。

    将脏东西吐出来后,柳昱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疼痛的灼热感也慢慢消失,不过忍耐的过程中消耗了太多气力,让他一时半刻间仍是虚脱乏力,软倒在椅子上不停的喘气。

    没有多久他身上的焦痕一点一点消失,恢復成原本的模样,司马昂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肌肤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司马大哥,」李正贤低低换了一声,「学长他现在没事了吗?」

    虽然柳昱常常遇上怪事,但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让他不得不替柳昱感到忧心。

    「我不确定。」司马昂不是很肯定的开口,他不打算说谎,对于柳昱这次的麻烦,他心里可以说是一点底都没有。

    李正贤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见柳昱抬起手朝司马昂挥了几下,司马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柳昱走去。

    「你不是说不收礼物就没事,我刚差点连命都没了。」虽然疼痛已经停止了,可是刚刚的记忆还留在脑子里,柳昱觉得骨头里仍有股酸酸的错觉。

    「我才想问你怎么回事?连睡个觉都可以出状况。」司马昂压低音量叨唸着。

    「那个孩子又来了,」柳昱还住肩膀瑟瑟地说道,虽然两次呈现的样貌有些不同,但他可以感觉得出应该是同一隻鬼,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那个孩子为何要把他拖进窑中。

    「也许他是希望让你感受到他曾经歷的痛楚。」过早死亡的孩子往往还来不及学会对与错的分别,他看过许多幼小的童鬼希望得到关爱,却不懂该怎么做,甚至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别人。

    「我不喜欢这样,」柳昱闷闷的回答,「那种感觉很不好,火焰包裹住我的身体,温度很高,浓烟呛得我无法呼吸,想求救声音根本传不出去,简直就是被世界给遗弃了。」

    柳昱的心情很糟,这种「感同身受」的体验一点都不有趣,有几分鐘的时间他以为自己会被活活烧死在火中,虽是做梦但那肌肤接触到的灼烫感却无比得真实。

    司马昂苦笑,想安慰他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而深深困扰他的是那童鬼为何可以接近柳昱,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