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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了。街道的另一旁,饭庄酒肆林立,其中一间门面清幽,一辆马车正徐徐停下。顾十八娘才走下马车,另一方就奔来一个锦衣年轻人。“顾十八娘!”他毫不客气地喊道。顾十八娘停下脚,回头看他,面上闪过一丝疑问,显然不认得来人。“我是来告诉你,我们是不会来赴宴的!”年轻人神情激动地说道,眉宇间一派愤愤不平。顾十八娘闻言了然。“我又没请你。”她笑道,对那年轻人明显的敌意并不在意。“我爷爷不会来的!”年轻人哼声说道:“你想请我来?除非给我下跪叩头!”“你这不是来了吗,王家少爷。”顾十八娘抿嘴笑道。年轻人似乎没料到她竟是这种态度,一时间涨红了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眼前还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小娘子,那些原本预备好的斥责辱骂的话一句也讲不出。“我爷爷以德报怨,你愧疚吧!你……你可知错?”年轻人憋红了脸,沉脸喝道。顾十八娘哈哈笑了。“王家少爷,我什么都知道,还真不知道自己有错……”她笑道:“快回去吧,遇上你爷爷,小心挨训……”说罢不再理会他,迈步进去了。“无耻啊!无耻啊!”听那年轻人在后跺脚喊道。顾十八娘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脸颊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更添几分丰姿。“原来顾娘子竟爱听人骂……”一个声音陡然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以及几不可察的酸意。顾十八娘抬起头,笑意更胜,看着蔓藤围搭穿廊里款步走来的信朝阳。“大少爷也是来问罪的吗?”她笑道。第145章未知“我可不想被我爷爷训斥!”信朝阳笑道,一面举步走近。他这句话对应的是顾十八娘那句“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自己有错”那句话。“只怕信老太爷找这个机会不容易。”顾十八娘笑道。二人相对一笑。“什么时候进京的?”顾十八娘问道,一面伸手做请,“我定了醉乡亭,大少爷来坐坐?”“不方便吧?”信朝阳问道。“方便得很,且省了我一顿饭钱呢。”顾十八娘笑道,侧身让请。信朝阳不再推辞,先她一步前行,一面问道:“此话怎讲?”顾十八娘叉手相随,一面答道:“我请了保和堂王一章老先生,谢他倾力相助,请了宿安药行会诸家,谢他们贴心安排衣食住行,大少爷如果不来,我还要回建康相请,谢大少爷解我后顾之忧。”信朝阳闻言一笑。醉乡亭是这里最大的包间,众多小厮守在门外,见他们来了立刻殷勤地拉开纸门。二人分主宾安坐,上了香茶时令鲜果,小厮侍女退下。“顾娘子能这样想,我就安心了。”信朝阳浅饮茶,接着方才的话说道。“这话怎么说?难道我在大少爷眼里是那种不知恩的人吗?”顾十八娘整容说道。“顾娘子见冷脸反喜,或许因关切而生误。”信朝阳转着茶杯淡淡说道。“冷脸不一定心恶,关切不一定情真。”顾十八娘举着茶杯亦淡淡回道。室内一阵沉默,只闻其他屋子传来的丝竹歌弦笑语晏晏。“顾娘子透彻。”信朝阳展颜一笑,将手中茶杯一举,“我道歉。”“这透彻来之不易。”顾十八娘举杯回敬,微微一笑,“我谢大少爷其中真情。”二人将茶一饮而尽,相视一笑,那关于信春芳婚约的事便算是被二人说开了。门外此时一阵热闹,伴着老者宽醇的笑声,纸门被拉开。“顾娘子,恭喜恭喜。”宿安药行界的一众人走了进来,纷纷拱手带笑说道。顾十八娘在门外笑声响起时就站起身来,面带笑地还礼,伴着一声开席,酒水美肴鱼贯而上,歌姬舞娘盛装而入,欢声笑语盈盈满室。酒过三巡,跟顾十八娘便熟络起来。“顾娘子的药铺开张了,怎么不见售药?”有人问道。“因与大有生有约,所以暂不外售。”顾十八娘答道,一面伸手将信朝阳介绍给众人。这些药行多数在各地有分号,对于建康大有生倒不陌生,尤其是去年一年时间,大有生迅猛发展,名震建康,诸人皆有所闻。信朝阳端着酒樽,嘴角含笑,跟在座人一一打招呼,对诸人姓氏称呼准确无误。看来这大有生是准备在京城立足了,诸人对视一眼,如果是别人要在京城打码头不是容易的事,但这大有生竟然有顾娘子制药专售,事情就容易多了。这等大药师很难与人签约,大有生真是好运气,就凭这一点,将来也少不了打交道,诸人按下心中嫉妒,有心与其交好,而信朝阳自来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虽是初次见面,双方交谈甚欢。唯一例外的是王一章,他端着酒杯,坐在一旁冷眼相看。“王老似乎对这大有生有些芥蒂?”有人在旁低声笑道。保和堂败走建康,累及祖业,元气大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想必建康这个两个字已是保和堂王家的噩梦,更何况就是这大有生收购了建康保和堂所有产业,虽然商场如赌场,愿赌服输,但败者见了胜者,心里总是不会那么舒服的。王一章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这也就是没有否认。“王老,你这就小肚鸡肠了,你家铺子卖了还不许人买不成……”旁人低声笑道。“要看出谁是你的敌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你败了谁得利最多就是谁……这世上没有聪明人笨人之分,不过是一个早知道一个晚知道而已。”王一章说道,目光看着正与顾十八娘低语的信朝阳,不知道说了什么,二人都露出笑颜,青年俊秀,妙龄如花,很是赏心悦目。那人便丢开王一章与建康的恩怨,用胳膊捅了捅他,低笑道:“方才这顾娘子说与这大有生还有一年制药契约,我瞧许是这辈子都约了……”“那未必。”王一章语气淡漠地说道,“明日事皆是未知。”那人讶异于他的直白,再看这老头儿一扫迟暮之气,浑浊的双目灼灼有神,眼底闪着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的斗气。旁人低低笑了,伸手拍着王一章的肩头。“真是可惜,刘公怎么偏偏收了个女弟子,一女不可二夫,也不可纳小养宠,真是愁杀人……”他笑道。王一章一脸不以为意,“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儿女情事何足挂齿。”“我瞧你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几个孙辈没合适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