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

    灯火通明的前院里挤满了人，此刻却静得可怕，偌大的庭院鸦雀无声，观刑之人下意识往两侧让出一条路让凌澈经过。

    凌鸣铮的冷冽戾气几乎要化为实体，狐疑而危险视线落在凌澈脸上，一字一顿冷冷道：“澈儿怎会来此？”

    凌澈匆匆而来，双颊被院子里烛火映照得一片冷白：“我见阂府上下皆聚于此，未知发生何事便自行前来，没想到是父亲在此……在……”

    “为父在此审问罪奴。”凌鸣铮不以为然道：“你是族中给予厚望的小辈，不必被这种事污了耳目，回你房中去吧。”

    凌澈断然摇头，视线在玥珂血迹斑驳的下体一扫而过，目露不忍，生平第一次忤逆凌鸣铮：“她只不过是一名弱质女流，常年拘于深宅内院，能犯什么过错，要受到如此酷烈的惩罚？”

    凌鸣铮漆黑的眼眸微眯，声音冷如碎冰：“她是我房中奴妾，错没错、该不该受罚、该受什么罚都由我说了算，岂有你置喙的余地？”

    “可是——”

    “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瞒你。”凌鸣铮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当即打断道：“此奴疑似毒害自己的夫主，又与外男私通，可谓是罪大恶极，我给了她机会老实交待，可她却是抵死不答，想必那男人在她心目中地位超然，让她不惜以命相护。澈儿，你说那个男人会是谁呢？”

    凌澈迎着他凌厉如刀的视线，毫不犹豫道：“她没与什么外男私通，那是——”

    “玥儿从未与外人勾结伤害城主！”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掷地有声打断凌澈将说未说的话。

    “她分明是遭人构陷，我有证据！”

    空青拨开人群走入院中，向来温和淡漠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隐隐怒气。

    “青姑娘，”凌鸣铮冷然一笑，问：“府中贱奴犯错恐怕也与青姑娘脱不了干系，我先前派人去请，却未见你之踪迹，还以为姑娘已经不告而别。”

    “我空青光明磊落，暂住贵府期间，不曾有过任何不义之举，即便要走也该光明正大离开，何必不告而别？”空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城主怎样看我怎样想我都无所谓，但玥儿对你忠贞不渝，不该受你猜疑欺辱！我今日来，便是要替她正名！”

    凌鸣铮收敛笑容，轻嗤一声，冷冷质问：“玥奴胆大妄为，对我私用媚药，被我在床上亲自抓获，房中又搜出各类见血封喉之剧毒，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话好说，又有何名可证！”

    空青：“城主所说的媚药是我所炼制的半成品，因药材用量把握不当，药效霸烈，非常人可以驾驭，无论是碾碎还是掷入火中销毁，药效都会挥发散出，恐怕伤及无辜。前日我随身携带，本想带出府外僻静处销毁，谁知半路遇见通房张氏，被她抢了去用在城主身上——”

    “一派胡言！”张氏从人群中走出，气得柳眉倒竖，指着空青怒骂道：“我才没做这种混账事！那贱奴曾是你的主子，所以你才和她沆瀣一气，平白污我清白！”

    凌鸣铮亦道：“不错，若是张氏对我用药，何以我会在玥儿的床上醒来？”

    空青不合时宜地捂嘴轻笑一声，眼睛里闪动着似嘲非嘲的光：“这就是我这媚药的与众不同之处，若只是让用药之人发情这么简单，那我这神医首徒的名号岂非浪得虚名？用了我这药的人也不是对着什么歪瓜裂枣的东西都会发情的，即便一时把持不住，在遇见真正思慕之人时，才会真正动情，弃了那些食之无味只认与所爱之人共赴云雨……”

    张氏大怒：“你说谁歪瓜裂枣食之无味！”

    凌澈亦道：“那日空青大夫确实在廊亭遗失了药包被张氏夺去，孩儿亦亲眼所见。”

    “胡说！你和她们是一伙的！”张氏气得跳脚，“扑通”一声在凌鸣铮面前跪下，膝行上前抱着他的小腿嚎啕大哭：“家主！他们二人伙同那贱婢污我清白，家主为我做主啊……”

    凌鸣铮往后退了半步，神情隐隐有些嫌恶，嘴上却道：“张氏出自南城高门望族，家风良好，入府数年一向规行矩步，我实难相信她会犯下这般大错。”

    “那便是玥奴身份微贱……品德败坏，入府为奴却不服不顺，惹夫主厌烦了……”

    身后冷不防响起玥珂气若游丝的破碎抽泣，凌鸣铮下意识转过身去，却见玥珂以手肘艰难地支起身子翻身下床跪倒在地，刚受了规矩的小屄血迹斑斑，令人见之生怜。

    凌鸣铮心中不忍，正想弯腰去扶，空青却先他一步跑了过来解下身上披风裹起她赤裸的胴体。

    “夫主既然厌了玥奴，就赐死玥奴吧……”玥珂软弱无力地伏在空青怀里，仿佛一碰就碎的白瓷娃娃：“……何必几次三番酷刑逼迫、当众羞辱甚至毁伤身体……”

    “装模作样！”张氏啐了一口，不以为然道：“你以为这样家主就会心疼你吗？做贱奴的，本就一身贱皮烂rou，贯会使些狐媚惑人的下作手段！”

    “张氏，你莫要得寸进尺！”空青怒斥一声，隔着一方丝帕从怀中摸出一枚银丹递给凌鸣铮，“城主，此物便是能证明玥儿清白的证物……”

    凌鸣铮徒手接过丹丸细细查看：“这是何物？”

    空青：“这便是那日张氏从我这里抢走的媚药，丹药基材中加入萤之翼碾成的粉末，在黑暗中会发出淡淡的荧光。我炼药取药过程中始终戴着手套未曾沾染分毫，而用药之人需以双指用力碾碎丹丸，所以此刻只要家主下令熄灭园中灯火，双指指尖发亮之人必定就是用媚药勾引家主之人！”

    凌鸣铮捻着药丹微微蹙眉一言不发，而张氏却悄无声息变了脸色。

    “胡说八道！媚药为什么放萤粉！”张氏抬起头来，指着空青玥珂道：“我劝你们别再抵赖了！快些坦白认罚城主或许会网开一面——”

    张氏的话未说完，就听凌鸣铮厉声道：“来人，熄灯！”

    张氏徒然伸手：“家主，不要啊！”

    没有人理会她。

    院子里有丫鬟仆从听到家主的命令，不敢怠慢，不出片刻便一一熄灭园中灯火。

    只见一片漆黑的院子里，两点莹莹微光在脚边若隐若现藏无可藏——正是张氏沾染了萤粉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