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不信

    雪苜飞快地传音给闻剑，威胁他不准收，闻剑闻讯要求她多打三场，收到禾微的同意后，庄严道：“藏剑峰已有心仪人选，恕不另收。”

    邵沉灵眸光一闪，正要说什么，被雪苜抢白：“既然藏剑峰已经人满，不若你就来我门下吧？即使是杂灵根，我亦有方法助你修炼。”

    雪苜其实并没有十足把握，面上虽然亲和稳重，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原著里邵沉灵根本没开口要选谁，是因为没人挑才入了禾微门下的，要是这小崽子不吃这诱惑，她还得另想办法把徒弟收到。

    茹似年看出了禾微的心思，便开口帮腔：“如此甚好，杂灵根修炼历来困难重重，禾微师妹又是深谙灵根修炼的，想必你跟着她受益良多。邵沉灵，你可愿意？”长老们也纷纷赞同，说起这桩师徒情分多么巧妙。

    似乎是知道没有别的选择机会了，邵沉灵扫了一圈台上的长老们，最后视线停留在禾微握紧的手上，过了好一会才低头应道：“弟子愿意。”

    雪苜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笑呵呵地领着小狸和邵沉灵回了后山。

    “你们既然拜我为师，我自会全心全力教导你们，也不会让旁的伤害到你们。但切记修炼术法旨在修养身心，惩恶除jian，不可以此欺人，若你们做出天理难容的事，我自会清理门户，再自行了断……”

    “师尊不可！”“禾微不要！”官洺风和小狸异口同声拒绝，雪苜无奈，怎么每次都打断我发鸡汤啊啊啊，重点是这个吗？

    “你们先别打岔，养不教父之过，徒弟犯错，自然也是为师教的不好。反过来看，你们若是修炼到飞升成仙或是名扬一方，那我做师尊的也是沾光的。”所以好好修炼早日当王成尊呐！

    看着阿风和小狸眼中燃起了斗志，雪苜很是欣慰，但，邵沉灵一直很冷静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想到三个孩子的童年，雪苜柔和了声线：“其他师徒之间的繁文缛节都不要紧，往后你们就唤我师尊即可，平日有任何问题和为难都要告诉我，有师尊在，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别想着一个人硬撑，知道吗，阿风，小狸，灵儿？”

    阿风点头称是，小狸差点又是一声禾微，被雪苜一个眼刀，委委屈屈地改口，“师，师尊。”雪苜心情美丽，笑着上手揉揉小狸小脑袋，小狸便也开心的蹭蹭。

    邵沉灵却是一愣，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唤过他灵儿，这种稍嫌亲昵的称呼是属于亲近之人的，面前这个便宜师尊却…….雪苜笑盈盈地望过来：“灵儿，怎么了？”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不知为何拒绝的话堵在了半路，出口的却是：“无事，…….师尊。”

    “哎，乖，来给师尊看看你的灵根。”说着一把捞起邵沉灵的手，开始查探灵根。

    邵沉灵躲闪不及，有些忐忑，结果雪苜越探越开心：“太好了，灵儿你有火灵根呐！”不愧是主角，虽然现在这灵根极微弱，但有她调教修炼有望，而且到时等灵儿掌握了魔气运用，这火灵根便是如虎添翼。

    “火灵根虽然存在，但因为微弱到检测不出，极难修炼，往后会有很多罪受，灵儿，你可能忍受？”　其实多此一问，这毕竟是他最后的机会。

    “不成功，便成仁，劳师尊多指教。”邵沉灵忽地朝雪苜行了大礼，雪苜总觉得，他这次是真心拜师了，她拍拍灵儿肩膀，轻笑道：“不必多礼，以后可别动不动就拜啊拜的了。既叫我一声师尊，我待你们好都是应该的。”

    邵沉灵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师尊。”

    眼看天色不早了，雪苜让小狸和灵儿回去先收拾一下再来吃饭。灵儿自然是住在阿风边上，因为不知道他爱吃什么，雪苜悄悄嘱咐阿风各种口味的都备一点，然后就在厨房给阿风打下手。

    可惜的是，只有小狸和雪苜吃得津津有味。雪苜硬着头皮一个个菜介绍过去，不停夸赞阿风手艺极好，还有准备床铺家居用品给他们收拾好了住所，为了迎接新师弟们付出了极大努力云云。阿风听得眉眼都舒展了，当事人灵儿却无论吃什么都是一脸淡漠。

    说着说着邵沉灵还盛了一碗汤递过来：“师尊渴了吧，先喝碗汤。”确实有点渴，雪苜接过一口气就干完了，喝完才惊觉邵沉灵是不是想堵她的嘴，但邵沉灵一直淡定吃饭，没有半点不耐，不过再夸是夸不下去了，只好认命地乖乖吃饭。

    愁啊，孩子吃嘛嘛不香，这怎么让阿风和他套近乎？

    饭后雪苜让阿风带着师弟们四处熟悉崇山门，自己一头扎进了藏书阁，翻找适宜水火灵根修炼的心法剑法。夜深时，雪苜拿了几本勉强入眼的出来，小狸和灵儿都不是正经修炼的苗子，须得因材施教，她打算回去自己编写一本，冠上什么秘法失传已久之名即可。

    路过徒儿们卧房的时候看到有灯亮着，心里一动，走到了邵沉灵的房门口，敲了敲。

    “灵儿，是我。方便进来吗？”“师尊请进。”

    雪苜便推门进去了，邵沉灵正拿着门内心法端坐着看。

    “灵儿真是勤奋，但修炼不必急于一时，你今日劳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雪苜上前轻轻摸了摸灵儿的小脑袋，发现他身上的伤还未褪去，“你没用金疮药和祛痕膏吗？”

    邵沉灵一顿，他并不介意身上这些伤疤，但是雪苜已经不容拒绝地拉过他的手开始擦药了，还边擦边碎碎念：“你啊，还是应该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内伤是大体好了，但是白天对抗赛时这些伤口又崩开渗血了吧？还是要及时用药彻底医好才是。”

    雪苜抬头对上邵沉灵的眼睛，继续认真道：“我知道你以前也受了不少伤，都是自己熬，但以后不同了，你成了我的徒弟，我会保护你。在师尊心里，你就是个孩子，你可以喊疼，也可以有脾气，你可以试着去信任我和你的师兄们，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邵沉灵也直直望着雪苜的眼睛，眼中各种情绪飞速闪过，但他仍是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很不习惯这些，不过，我们的时日还很长，你会明白人间还是有真心的。其实你的两位师兄也不如意。他们……”雪苜便把阿风和小狸的过去省去一些细节告诉了邵沉灵，“……其实阿风和你很相像，他也是个独立又倔强的孩子，令人寒心失望的终究不是全部。你可以和他多交流，你们年纪差的也不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面前的小孩似乎有所触动，他终于开口道：“师尊是否觉得，魔死不足惜人人得而诛之？”

    想来灵儿是恨极了侵扰他的魔族的。“并不是。虽然很多事是魔族做下的，但不能一概而论所有魔族都该消亡。每个种族都有好有坏，如果人族就是最美的白莲花，那还要律法和天道做什么？”

    邵沉灵瞪大了眼睛：“白莲花？”难得看到灵儿这么生动的表情，雪苜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邵沉灵更是满头问号了。雪苜捏捏邵沉灵小脸，心疼地发现孩子瘦得脸上都没rou，寻思着去找点补品，“白莲花就是纯洁善良的意思，不过大多是情况下不是好词啦，你不必介意这个。”

    “我想说的是人无完人，魔或者妖也有安分守己不会为非作歹的，本质上所有族群都是一样，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又何来对立呢？许多人恨魔恨妖，是因为魔和妖凭借力量无缘故伤害人类。但若有善良之魔救了我，我难道就可以恩将仇报反杀了他吗？这与那些作乱之魔有何区别呢。再说人类内部自相残杀勾心斗角也不少，何故自诩人类清高呢。”

    一番话被人类自己也骂进去了，雪苜琢磨琢磨觉得自己话说过了，但邵沉灵却好像浑然不觉，只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透着澄澈的光芒，不似之前那样总是染着一层阴霾。

    雪苜反而疑惑起来，照理说邵沉灵不知道自己身世，应该很恨魔族才对，怎么好像一脸恍然大悟自我和解的样子？或许是我小看了他？好歹是主角，那么多年来魔族攻击他却无事，猜到了自己和魔族带点关系？

    这样想着，雪苜又心疼邵沉灵挣扎了这几年，她蹲下来抱住了邵沉灵，轻轻摸过他瞬间僵硬的脊背，轻柔地哄道：“不论何种身世，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做一个善良的人，都应该被接纳，没有人应该因为出身而被判死罪。当然了，圣人孔子也说过，以直报怨，若是人犯我，还是要报复回去，不然何以报德？”

    感受到怀里的孩子渐渐放松下来，雪苜松开了他，复又捏捏他小脸，“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明天就要早起修炼了。衣服下的其他伤处记得自己涂药，若是被我发现你伤疤没有愈合，小心我扒你衣服给你涂！”

    满意地看到邵沉灵露出有些惊慌的表情，雪苜深感孩子果然还是孩子，再给个甜枣：“天塌下来还有师尊在呢，你不用担心任何事的，乖啊～”然后转身离开了。

    也就没有看到，背后的小孩眼眸明明暗暗，过了许久，变成了一派漠然，身子也再度紧绷起来。

    雪苜转头又去了隔壁阿风的房间，把邵沉灵的童年说了一遍，“阿风，说起来你和灵儿也有相似，多接触了解，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可有为难？”

    “师尊，三师弟就是您一直在找的人吧。”

    雪苜微微一愣，大徒儿果然挺敏锐的，她心里回了一遍自己的行为，回道：“是啊，你还记得你刚来那次我们在酒馆听到的那个孩子的故事吗？就是他。当时我就想把这可怜的孩子找回来，他身上应该是带了点什么格外吸引魔祟，我就想救他。”

    “我明白了。”官洺风低下了头，掩去了眼中一抹晦暗，再抬头时已是浅笑着：“既是师兄弟了，我自然会像对待弟弟一样待两位师弟好，不会辜负师尊的期望。”

    阿风果然是极懂事又乖顺的，雪苜摸摸他的头发，“我有阿风做我的徒儿，真是幸运。不要担心，我不会偏心的，对你们师兄弟，我都是一样的。早些休息吧～”

    官洺风应声点头，背在身后的手却忍不住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