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
“没有时间吃饭。”他过了一会儿才发消息过去，看起来很忙，也很可怜。 那边犹豫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终于。 “唉，可怜孩子。”她说，“我最近闲着，反正也去本部，给你带饭吧。” 于是林檎的嘴角就开始上扬。旁边的舍友看得稀奇，悄咪咪的在小群里发消息。 今天八卦了吗（3） 叫爸爸：【我觉得儿子好事将近】 叫爷爷：【林檎知道你抄作业叫哥哥背地里叫儿子吗？】 叫爸爸：【看那儿就是那儿，你看他充满笑意的眼睛，看他上扬的嘴角，看他开始挑选衣服的动作。哦，天哪，他绝对是谈了，绝对是！】 妈咪is watching you：【他这学期一直在开屏吧，啧啧，可怜。】 叫爸爸：【谁可怜？】 妈咪is watching you：【一些和他在一个实验室痛失择偶权的单身狗。我不说是谁。】 叫爷爷：【噗嗤】 叫爸爸：【……】 叫爷爷：【我想起来一件高兴的事，我有对象】 妈咪is watching you：【噗嗤】 叫爸爸：【……】 妈咪is watching you：【我想起来一件高兴的事，我也有对象。】 林檎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邻床舍友愤恨地冲对面比了两个中指。 吴霜第一次去实验室的时候，是林檎下去接上来的。两个人靠得很近，林檎略微地低着头，听她说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就是看起来很亲密。 一份外带的，热乎乎的煲仔饭，配着一次性筷子和勺子。 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林檎给她搬了一张椅子，两个人坐在一起各吃各的。实验室里的人都去吃饭了，有两个还在折腾下次开会的报告，临走时候还踩着小碎步给他们把门带上了。 有一点奇怪的生疏和尴尬，但控制不住的，林檎觉得开心，连饭里的腊肠好像都比平时吃的更加适口。他们吃了饭，林檎送她下楼。 “明天……你还来吗？”他问。 “来。”吴霜抬起头对他笑，“明天吃面怎么样？” 以这件事为契机，话题又多起来了。 吴霜开始在备忘录里写下每次带饭的店的评价，她买了一个饭盒给林檎，是卡通的小黄鸭，连筷子勺子都是婴幼儿的版本，林檎面不改色，用带把手的筷子夹着面条一根根地嗦。 “我好过分。”吴霜抹了一把脸，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怎么都不拒绝一下啊。” “没必要，能吃。”林檎看着镇定，心里却有点欢喜。她只会这么捉弄我，我们是最亲近的关系。 这样的欢喜是不好说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那感觉就像一株春日的植物，枝叶在阳光下簌簌地舒展，搔得心里痒痒的。 他们很快地毕业了，大四时候出去实习，不是一个地方。林檎会时不时的把自己的消息透给她。 真的很容易，吴霜总是对他心软，只需要一点刻意的，不完整的讲述，她就会坐两个小时的车到他身边，只为了安慰他，陪他吃一顿饭。 林檎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道德的底线在这样的试探中不断地降低。他看过很多的书，爱情应该是偶然的，是真挚的，是永恒的。他的爱却充满了算计，他用这样的方式编织一张网，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爱过的人的面容。 你瞧，他多糟糕。 可有些事情，不是知道错误就能停下的。或者说，当你选择了错误的这条路之后，就已经只能走下去了。“不想失去她”的执念超过了自我的约束，于是用隐瞒做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条路，他向前的每一步都是在欺骗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他越发注意自己的形象，放在洗手间的瓶瓶罐罐越来越多。容貌是好用的武器，尤其是在爱情方面，他学不会甜言蜜语那一套，所以只能期望这管用。 他会定期去做头发，会护肤，会搭配衣服选择配饰，会喷一点香水，像个要出嫁的新娘一样对待每一次见面。终于，结果在向好的方向扭转。 在他们看电影的时候吃爆米花，手指碰到一起，吴霜若无其事地抽出手往嘴里塞了三颗，然后被呛到了，林檎给她拍背，也许是错觉，看到了她泛红的耳垂。 犹豫还是有的，但没办法放手，甚至不敢吐露心声，就好像跳双人舞，如果一方想要前进一步，必定是另一方后退的结果，他引领着舞步，将一切引导至想要的结果。 请和我在一起吧。他真诚地祈祷着，向鱼钩，向电影票，向小黄鸭餐具，向梦里的少女。 于是对方垂青，向他伸出手。 毕业之后他保研，继续待在本校读了三年，老师问他要不要读博士，被他拒绝了。他需要一份工作和自立的能力，快三十的人没有理由还依靠家里活。 他们还在联系，每天说很多话，吴霜留在了这个城市，本科毕业之后找了一份寻常工作，她变了样子，化淡妆，穿高跟鞋，有时候两个人约饭是在她下班之后，她就会踩着高跟鞋，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装哒哒哒地走过来。 工作了几年之后，黑西装换成了卡其色，粉色和蓝色，她有了足够的工作经验，已经不需要外物来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些。林檎出来工作的时间短，但专业和学历在这里，工资不低，他算了一下自己每月的开销，松了口气，终于能够更有底气地追逐对方。 是的，追逐。 吴霜升主管那天同事给她办了庆功宴，吃饭又唱k，闹到凌晨，她把同事都送上车，自己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路灯下，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林檎在她身后。 他们吃饭的时候他就在对面包间，他们唱k的时候他也在隔壁捏着麦克风。 她真的很厉害，好像永远不会退缩，不会疲惫，用努力砸开性别和资历的桎梏，一步步的走到这里来，耀眼得在闪闪发光，他实在忍不住不请自来，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刻。 他看到吴霜的背慢慢的放松下来，她拿出包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大概是给父母的吧，他想，但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的屏幕亮了，他抖着手指头去按，按了两次才接通。 “我们交往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