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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地上,妇人伏在书生的身上哭个不停。而灵璧呢,不知从什么地方寻了斧头握在手中,站在木桶旁高高的将其举起,重重的的落了下来。几声巨响,束缚着木条的铁皮被劈砍而开,木桶碎开来,里头半大的娃儿跌了出来。灵璧揪过这孩子按在地上,一斧子剁开了绑在他身上绳索的死结,扯出了堵在他口中的布条。一连串的动作太过顺畅,以至于墙头上的寒松开始恍惚,自己新娶的媳妇娘家到底是干什么的,瞧这手段,难道岳丈是山上扎了营,打家劫舍的贼人不成?可奇怪的是,寒松想了好一会儿,关于岳丈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若是细细思索,连他与灵璧是怎么拜的堂,怎么喝的交杯酒,寒松都想不起来。头忽然疼了起来,寒松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昏昏欲睡又朦胧欲醒。小院子,墙头,脚下的梯子都扭曲着……“嗯?”耳边响起了人声,寒松四下转着头寻了起来,没有找到声音的源头。“这就要醒了?”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醒了可不成。”眉心被人点了一下,再睁眼时,方才的困惑消失不见,脚下的梯子也如实地一般坚硬。瞧见娘子正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寒松咬了咬牙,也跟着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因着他的身量重,落在地上咚的一声。酥麻刺痛不曾从脚下传来,寒松起身时没有丝毫的不适。他瞪了一眼正要爬起来的书生,比起灵璧的威胁来说,寒松的显然效用更足。才不过一眼,书生便缩回了脖子,不敢起来了。寒松朝着灵璧走去,双手拉过灵璧好一番打量,嘴上不住的问:“摔下来可疼了着?”说着还蹲下了身,掀起了灵璧的裙角,去捏她的脚腕子。“疼不疼?崴一下伤筋动骨,少说也要在屋头歇半个月的。”灵璧抽回脚:“不疼。”寒松拽了回来,仍不放心:“疼就要说,千万不能忍着,我给你揉揉。”书生的大儿子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和喉咙,喘着粗气。双腿抖如糠筛,还没有从方才险些丢命那里缓过劲儿来。许多天来,城中的百姓都压低声音说话,很少有人敢放开嗓子喊的。如今的院子里一番吵闹,门外早就围了不少凑热闹的人。光是凑热闹也就算了,大门晃了起来,似有人要冲将进来。寒松虽然有把子力气,双拳难敌四手,真让饿疯的人冲进来,今天怕是两口子都要交代在邻家的院子里。总算是放开了灵璧,寒松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两圈,寻到了一根尚未劈砍成柴的树干。抱起来走到门边,两边插好挡住了外头的人。可当真靠近在了门口,把街道上的声音听清,仿佛又与他想象的有些出入。门外的人并不是为了冲进来抢夺吃食,因着除了流民的声音之外,还有齐齐整整的脚步声。以及,刀剑相撞时的清脆金石声。城中的寻常百姓,能拿出菜刀,铁锹,斧头,城边儿住着的说不定还能拿出锄头和镰刀,可刀啊剑的却是没有的。刀枪剑戟只在守城的官老爷腰间别着,平头布衣要是挎上一把,当天就得被抓进衙门里下大狱去。那外头的动静是怎么来的呢?寒松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起来起来!”“上哪儿去!往那边!”叫喊声中气十足,城中饿了许久的百姓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和嗓门儿呢。扒着门缝望了出去,寒松瞧见了衙门的差役,并肩连了一道人墙,正把街上尚且喘气的人往一个方向哄赶。街上的人没法子,只好朝着路两旁的人家里冲撞。可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没有谁敢在这种时候把门打开。外头街面上的动静越来越大,灵璧也快步走到了门边,钻进了寒松的胳膊底下。膝盖半弯,额头顶着寒松的下巴,也扒着门缝往外瞧着。“官老爷这是想做什么?”忽的目光一顿,灵璧瞧见了那日放粮时的官老爷,脑满肠肥的挺着个胜过足月妇人般的大肚子,走路一扭一扭,及其疲倦的喘着粗气。平日里出门有马车坐,如今不比以往,拉车的马早就叫人给吃完了。别说地主家没有余粮,就是官府的粮仓里,剩下的怕连差役和兵士门都不够吃了。如今城中流民甚多,官老爷们听闻了西市里米面铺子的事大发恼火,下了令让差役们把流民赶出城外,赶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可何为流民呢?官老爷手底下的差役又不能识得城中的每个百姓,干脆便一刀切,凡此时尚在街头的,统统归为流民。外头围城的敌军有数万之众,城中驻扎的兵士能守在此地月余,人数上并不数。披挂着铠甲的人甚至比着布衣的百姓还要多,他们身强体壮自各条小巷扫过,将街头的人哄赶着,朝着城门处走去。城门紧闭了月余,外头的敌军等着的就是断粮的那天。若真的是到了饿极的地步,甚至用不着攻城,城里头自己就乱了。等了许久,今日总算等到了城门洞开的一日。敌军的营寨距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倒是有先锋驻扎在城门附近,察觉到了城门楼上差役的的动静,立刻驱马回营禀报。不多时围城的敌军逼近三里,绕着城池的大门摆开架势,等着守城的官兵来战。将军骑跨在马上,手中拿着大刀,心中跃跃。“总算是等到乌龟探头了。”敌军将领振臂高呼:“今日杀个痛快!”鼓声在将军放话之后擂了起来,咚咚咚,甚是振奋人心。身后的士兵们跟着将军一起,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只等着里头的人出来,好战个痛快。在城外苦等了月余,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可算是找到释放的口子了。城门缓缓的拉开,衣衫褴褛的,受弱不堪的百姓衣衫褴褛,似牲畜一般被后头的牧羊人驱赶着,乌泱泱的从城门涌出。“将军?”鼓声骤停,谁也没有想到开了城门后走出来的不适身披铠甲的兵士,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眼下当如何?”百姓朝着围城的敌军处蜂拥而来,人数众多自带一股气势。围城的将领没有将高举的大刀放了下来,思忖了几息,狠下心。“杀。”“杀?”传令官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一步追问起来。将流民驱赶到城中已经够缺德了,今日若是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日后便是凯旋,将士们心里头也不得劲啊。将军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但他有自己的考量。自古兵不厌诈,谁知道那些涌出城门中的百姓中,有没有守城将士混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