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降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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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绅士发起狂来从来都不是什么地动山摇,而是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陆绫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她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不止,努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保持在腿上,极力避免一个脚软就瘫坐在地这种可笑的局面。 那也太没有一国公主的威严了。 对面男人的一呼一吸都包含着十足的侵略意味,那霸道的气息肆意冲进肺里,占据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抽干了每一口氧气。 明明站着不动,明明天气温度适宜,陆绫额头竟沁出细细的汗水。 保护自己的三百死侍被赶尽杀绝,尸横遍野。此情此景,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她,连自求多福都是奢望。 双手被捆绑在身后,手腕勒的生疼,浑身极度不自在。陆绫想换个姿势可又不敢轻易动弹,只好低下头,装作一副顺从的样子,用眼角余光忌惮地向那抹身影望去。 北部领地的君王——梵曜。似乎连光都惧怕着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从他身边绕过,勾勒出了轮廓模糊的剪影。 他挥挥手,两边的随从在得到命令后向后退去。此地,彻底仅剩下他们二人。 男人的身上藏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被他埋在桀骜的外表下,一旦释放出便可摧枯拉朽、震撼天地。 陆绫紧紧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的颤抖暴露地更加明显。 她身上布满黏稠血液,大部分是己方将士们的,她衣衫破烂不堪,足以证明她是这场战役的败者。 她知道,若不是自己的身份,可能自己早就跟躺在旁边的士兵一样,魂归故土。 战俘没有资格提条件。 可身为敌国的公主就不一样了。 但她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北王要不来玩个游戏,我赢了你就放了我。"陆绫吞咽下口水,努力平复着心情。 饶是她万般隐忍,可那发着颤的尾音还是清楚的回荡在空气之中。 梵曜没有回答,宽大的披肩迎合着轻柔的微风,却吹不散他周遭的寒冷。男人肩上站立着一只乌鸦,正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她。 "笼中之鸟,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面具下是没有起伏的声音,陆绫猜不出他的情绪。 外人都传北部王国的君主,是个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疯子。可也有人传他早已闭关进修,没个三年五载不会出来。 陆绫是听信了后者,所以才自告奋勇的央求王兄让她独立带兵完成这次勘探的任务。 谁知第一次出城就遭遇了这阵仗。 陆绫深深吸了口气,在没捉摸透梵曜的心情前,她不太敢轻举妄动。 一点点试探,他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兴趣。 “我要是对你没任何用处,早就跟这些可怜人落得一样的下场了,不是吗?”说罢,她轻轻勾了勾嘴,勉强扯了个友好的笑容。 梵曜闻言饶有兴趣的俯下身,“那公主说说,你有什么用?” 无数个回答在脑海中浮现,不能出错,一个字也不能出错,她知道自己但凡有一点失误,就要成为这乌鸦的盘中餐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随即越来越浓烈的感觉涌上心头。 要杀早就杀了,公主就是个花架子,她的作用只有一个——要挟。 陆绫抿了抿嘴,用非常坚定的声音回答:“我们可以让出地藏泉。” 空气瞬间凝结了,倏地,男人的面具下突然迸发出强烈的笑意,那狂妄的声音把她冷不伶仃吓了一跳。 周遭气温在肆虐中降到了冰点。 忽然,陆绫感觉自己身子猛地一沉,强大的威压让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战栗,仅仅坚持了三秒后,她被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我喜欢跟聪明的人谈话,但最好不要自以为是。”梵曜轻轻活动了下指骨,缓慢踏前一步。 她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不可以动摇,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她活下去仅有的筹码。 “你很需要地藏泉,不然也不会提前结束闭关,更不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我。”哪怕跪在地上,陆绫依旧腰杆子挺直,不卑不亢。 在谈判中,她不能透一丝丝的犹豫。 “我现在真想把你的小脑袋切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梵曜的话语夹杂着好奇和探究,可从他的口中说出这些,好像并不是单纯的设想。 “你放我回去,我用公主的身份起誓,一定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陆绫微微扬起了头,粉嫩的红唇微张,白皙的面庞上镶嵌着翠玉的眸子,迎合着窸窸窣窣的跳跃的阳光,像极了闪耀着的璀璨宝石,哪怕如此落魄的处境也掩盖不了一个公主天生的尊贵气质。 男人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随即恢复了平稳,就好像刚刚那个只是个错觉。 "哦?"梵曜慵懒地摸索着下巴,“北部向来看中什么就抢,抢不来的就毁掉,哪轮得到一个区区小国让出地藏泉?” 陆绫冲着他笑了笑,那眸子像是搅碎了一汪星辰。 “这就要问您了。” 寂静了片刻后,梵曜突然将手覆在了面具上,伴随“咔哒”一声,诡异的机械面具被取了下来,一同伴随的还有男人那低沉的轻笑。 “哈哈哈哈,南国公主前来,是在本王待客不周了。” 面具取下来的一瞬间陆绫终于看清了前人的长相, 可也就一眼,就好似被硬生生掐住了呼吸般。恐惧,压迫,无数密密麻麻的绝望涌上心头。 仿佛站在他面前,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想臣服。 这是与生俱来的帝王气魄。 梵曜容貌立体,刀削般的面庞挺立着极为阴柔又俊美的五官,那狭长眸子徐徐流转着渗人的殷红,仿佛是无数鲜血汇聚的暗河。 他天生自带一种慵懒随性感觉,披着优雅的外衣,却包裹不住难以掩盖的凶残狠戾。 冰冷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可那似乎不是笑,而是嘲弄,是对一切事物蔑视的狂妄。 梵曜伸手,将陆绫的下把轻轻抬起,用指肚轻轻扫过女孩因干裂而发白的嘴唇。 她虚弱的样子别样柔美,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撕碎。 晦暗的眼睛里闪烁着欲望的火焰。 “公主殿下长途跋涉,一定是渴了吧。”梵曜欣长的手臂一挥,就近摘了颗树上的果实。 陆绫定定地望着那颗圆润饱满的红果子,猜不透对方到底在动些什么心思,片刻后她正欲去接,可男人倏地将手往上抬了几分。 淡漠的语气夹杂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一国公主,怎能屈尊让您亲自动手。” 修长的指间捻着圆润的紫色葡萄,就那么悬挂在陆绫头顶上空。 悬挂在只要她高高昂起头,挺起胸,奋力的直起身子,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他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羞辱自己! 陆绫咬咬牙,碧绿的眼睛闪过一丝愠怒与抗拒,可抵抗的姿态在梵曜看来就像是佳肴前的开胃菜,享受之至。 卑劣的恶趣味! 似乎在催促她赶紧行动,男人轻轻摇晃了两下葡萄。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反抗后的是否还有活路,可她必须为了这个国家而战。 在没有万全的计策前面,只能……只能先暂时讨好了吗。 在尊严和生命中,陆绫暂时选择了后者。 她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颤抖的睫毛出卖了此刻的心情,陆绫忽然感觉眼角有些发酸。娇艳欲滴的嘴唇轻张,一口含住了上方冰凉的手指,胆怯的温热像是助燃剂,在舌尖触碰到指尖的那一刻,欲望的火苗瞬间便被点燃。 清凉的葡萄汁顺着唇齿滑了下来,一路沿着雪白的脖颈往下,钻入了那两半高高凸起的柔软峰峦之中。 梵曜的目光肆无忌惮。 侵略与戏谑都丝毫不加掩饰。 口水与吮吸声夹杂,在安静的空气中尤为暧昧,仔细听还能听到隐忍又低沉的啜泣声。 看得出来,羞辱自己,那忍着委屈不哭出来的样子很让他开心。 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变态。 不满足停留于视线的侵占,梵曜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拉,将女孩带进了怀中。 陆绫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被死死压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陷入了松软的泥土中。 “不要动。”肩头覆上了一双大手,强横的力量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肩膀扩散开来,炽热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扩散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处。 “还真是如传闻所说的一样。”末了,梵曜轻笑出声,气息喷薄在耳畔,“南国的公主是没有伴生力的废物。” 轻佻的嘲弄重重砸在了胸口,陆绫身体猛地一僵。 无法遏制的酸楚在心脏蔓延,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唯有耳边还在不听的回响那声—— “南国的公主是没有伴生力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