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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湾嗅见他身上木头腐烂的气味,好像在树洞里爬出的虫。第57章第57章57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两只新木椅,被人放置在桌子两边,不仅如此,连这把曾经积着厚厚尘埃的桌子也被擦拭得一干二净。五六把锋利尖锐的手术刀躺在桌上,反射着月光的朦胧光影。与惊悚一起浮现在白千湾心底的,还有他难以压抑的想象:待会躺在桌子上的就会是白千湾的肢体了,而这几把刀子正是切割他的工具——白骋轻车熟路地挑拣了一把,在指间晃动,示意儿子注意小刀:“你喜欢这把吗?其实都差不多。”“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千湾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肩膀和后背的肌rou顿时紧绷,甚至微微颤抖。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如此强烈的情绪侵蚀,哪怕是被食人魔绑架时,他的身体也不曾这样抗拒:心脏跳得仿佛吃了什么药,后背冒出冷汗,指尖颤抖,瞳孔紧缩,全身的毛孔都在尖叫呐喊“我不要被白骋吃掉”。好像从来不曾这样害怕过。他不合时宜地想着,手指划过口袋里的手机屏幕。“难道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吗?”白千湾抬眸,望见一双困惑的眼睛。他一愣:“什么?”白骋奇怪地问:“那件事啊,王俄杰,还有一个叫周杨,是吧。”等等。王俄杰,周杨……“你怎么知道的,难道——”白千湾猝然咬住了接下去的话。难道你就是下蛊的巫师吗?所以,白骋才会说“为我而来”这种妄言。眼前儒雅清秀的男人绽开遗憾的微笑:“你好像比我想象的笨一点,这些年来,你只在自我控制这部分有了点进步?”白千湾咬了咬牙,激烈又憎恶的话语难以压抑地从他口中先意识而出:“别开玩笑了,我不是为你来的。”“可你一直在寻找我吧。”白骋以平静的口吻回答。“你真的很奇怪,”白千湾双眸里的困惑几乎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男人,“九年了,你还是那个奉行自我为中心的固执动物。听不懂人话吗?”白骋叹了口气:“所以这是我们的分歧。”“我不是来找你聊这种事情的,”白千湾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杀了王俄杰,周杨的蛊也是你做的?”“是的。”“李觉爱和裴一辉也是?”“是的。”白骋的语气多了几分愉悦。凶手竟是这个人——白千湾的心底仿佛被火石擦过,蓦然明亮透彻。奥丁神……他摸了摸嘴唇,呐呐道:“原来是我忽略了你的存在?你也有动机,因为身为校园霸凌受害者的父亲……先前之所以没把你放进嫌疑人范畴内,是因为我以为你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你通晓巫术……大意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事实上,周杨是个隐形人,在那起事件之中,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推波助澜,说是整件事的主导者也可以,最开始关于‘白千湾诅咒杀死社团成员’的流言就是从周杨口中提议散播的。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十分懊悔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是杀死社团成员的凶手?这种流言是如何出现又被谁付诸行动的,我很快找到了答案。”白骋噙着淡淡的微笑,一说到九年前的事,他可谓如数家珍、头头是道。“为什么?”“我杀死他们,也是本能。”“本能?”在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白千湾顿生一种预感——这个人的歪理又要出现了。“食欲,性/欲,繁衍,是动物生来具有的本性。与我而言,你是我的后代,动物的天性使然,我必然会这样做。那些人试图谋杀我的基因。”白千湾耐不住反驳他:“你这是犯法啊,谁要你为我这么做了?”白骋说:“那就换一种说法好了,他们试图杀死我垂涎不已,又令我不敢遵循本性的人。我忿忿不已。”不敢?这个词将白千湾拉扯进了不久前的记忆里,餐厅之前,白骋说的那句话——【我已经害怕再见到你】“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他问。白骋轻轻点头:“现在就是。”凝望他的时候,白骋的双眼十分明亮、专注,如同天上的月光耀眼。这是什么意味呢?他为了白千湾压抑自己的兽性,或者说,白骋有了人类的情感。白千湾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与此同时他杀害了那么多人,打着义愤填膺的旗号,叫人头痛。“不止这些人。阿姨也是被你杀死的吧?”对父亲的言行,白千湾的回应是细数对方的罪行。他冷冷地盯着白骋:“不受规则制约的你更像一只野兽,不应该出现在钢筋水泥的现代社会里。”“人类原本就是动物,”白骋不以为然,“你我与其他鸡鸭猫狗没有本质区别。就像年幼的小孩踩死蚂蚁、虫子,撕掉蝴蝶翅膀,从中得到‘捕杀’的原始乐趣,长大之后,由于道德观的制约他们才会认为这些行为‘残忍’、‘错误’。道德不过是人类制定出来的秩序,在动物界脆弱不堪。”诡辩!白千湾厌烦了他的莫名说教:“不要再说这些了,所以,你还杀了谁?”“嗯?”白骋歪头想了想,“那可太多了。你的阿姨、你的社团成员……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人。”“为什么杀他们?”“没有为什么,”白骋说了个意料之中的理由,“有些是实验品,我想试试长久来被我抛在脑后的巫术如今能进行到什么地步。九年之前,本来想把宋弄墨——是叫这个名字吗?把他也挂在刀尖上的,不过,你们似乎关系匪浅……”他凝固的表情像是陷入深思。“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听见那个名字,白千湾的声线不住颤抖,他狠狠瞪着白骋,“有病就到医院看病,去警察局自首,我看你是患有反社会人格障碍……”“最近新学了这个病症名词吗?”白骋的微笑一如嘲讽。“说完了?”白千湾盯着白骋手里的刀尖,嘴角勾起相似的嘲弄笑容,“你要杀我。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害怕’、‘不敢’,我还以为如你所说你对我有了人性——”“不是的。”白骋骤然打断他。他空洞、明亮的眼睛一丝不苟地注视着白千湾,嘴唇翕动:“爸爸爱你。”话音未落,手术刀森寒银光在白千湾眼前划过,白千湾按住手机语音键的手指蓦地一轻。要死了——宋弄墨怎么办?好不容易又再见面了,现在他即将彻底消失。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