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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只有春秋的风了,让他不至于觉得耽误了时光。“那……那好吧。”小九放下了茶壶,“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十多年前,边境几个小国打仗打得不可开交,有几个城镇几乎死得一个人都不剩,但最可怕的是……病疫蔓延到了献州。”柏子青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沉重的故事,“献州还在我们国境以内,虽说边境小城的官员隶属于中央,但朝廷一般很难直接下达规定。因此,若是遇事紧急,他们需处保守态度。”小九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所以为了应付危机,当时朝廷派了人下来,后来献州就封城了。刚开始也没什么,但当时有一个说法是,城中有一口‘神泉’,只要喝了那里的水,就可以不感染病疫。”柏子青沉默了半晌,“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后来水源被感染,大片大片的人死去。城外的医生进不来,城内的医生都死光了。最后,朝廷派来的人只能便下令集中焚烧尸体。可那些尸体堆积如山,最后焚烧成火海,留下的骨灰足足有半尺厚。”“……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听我叔父讲的,当年他与城外的医生想办法翻越了高墙,才得以进城里救人,使得献州还能有百姓生还。”柏子青由衷道,“你叔父是真正的英雄。”“可他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小九道,“……那是他活该。”“你……你说什么?”柏子青愕然地看着他,心脏猛烈跳动,几乎快听不见其他声音。他下意识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手却忍不住地发抖。他的袖子擦到桌沿,不小心将放在手边的空杯扫落,“砰”地一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他终于知道梦中的声音为何这样熟悉。小九似乎无法理解柏子青为何反应这样大,“公子……?”“我没事。”柏子青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你叔父为什么……?”“他杀了人。”小九对这件事反而一句掩过,他看着柏子青脚下的一堆碎片,中断了讲故事,“公子,我去拿东西收拾,你不要乱动哦。”“嗯,好。”柏子青点点头,直到小九转身走了,才似惊魂未定般舒了口气。梦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实在是太过惊骇的一件事。柏子青无法确定这个声音与他前世所经的那些事是否有所关联,但他的确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是小九。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小九拿了收拾碎瓷片的东西进来,柏子青已经不在屋里了。窗户没有关严,柏子青拿镇纸压的宣纸一角被不断吹翻起来,啪嗒作响。他凑过去看,只在纸上看见一些随笔勾的图画,似乎是山川与鸟兽,但都不完整,只涂了一半。他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片捡好,连那些细微的碎粒都没有放过,全数收在一只布袋里,而后又仔仔细细来回检查了两三遍,才确定没有残留。他方才蹲在地上的时间太长,额头竟冒了一层细汗。他起身去关了窗子,便阖门出去了。就似没有来过一般。柏子青就站在屋外,他怕冷,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可他忘记了,他这样站在风口,无论将自己裹得多么严实都没有用。他没有动。直到小九站起来,他才轻轻走开。柏子青从来不知道他竟这样不能相信人。他出来时特意开了窗,是为了看小九的一举一动。“……那可是小九。”他心道,他在猜如果他错信了这个人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柏子青真的朝这个方向想了,只是没敢想太多,因为这意味着他将重新面对那个事实——【他当年只见白绫,却并没有瞧见那圣旨】。连宣旨的人都没有,他到底是因为相信小九的话而死,还是相信了那白绫而死?“怎么我每次遇见你,你都是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柏子青顺着那声音茫茫然抬头,来人居然又是陆复宜,简直阴魂不散。他的声音有些无力,“我倒还想问,怎么我每次遇见你,你都无所事事要来管别人的闲事。”“谁说我无所事事了?”陆复宜朝身后的人一指,“喏你看,我可是忙的很。”他身后这回跟了另外两个人,都抱着厚厚的文册,不见陆延了。“那你慢慢忙。”陆复宜两手空空,朝他做了个【别走】的手势,笑得倒是很自然,“我只管你的‘闲事’。”他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有可摆脱这些烦心事的方法么?柏公子现在不感兴趣了?”“可我最讨厌拖拖拉拉话说一百遍都不说完的人。”柏子青也直接得很,一副【有话快说我还忙着】的模样。陆复宜朝他方向走了一步,笑着摇摇头,却还是打算从头开始讲,“这两天我与鸿胪薛大人相谈甚欢,他是个爱讲故事的人……”柏子青不想听他那些冗长的废话,“不说我走了。”“除非你不想要答案,可以现在就走。”陆复宜将这个威胁说得如体己话一样温婉,柏子青耐着性子停下来,“好吧,你继续。”“他是个爱讲故事的人,也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是啊,我就曾听说过‘幼泽’的故事。”“你信吗?”“那你信吗?”陆复宜负手而立,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他的语气沉沉却坚定不移:“我信。”“为什么?”“因为我见过。亲眼。”陆复宜问他:“柏子青,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这皇宫、这京城之外,是个什么模样吗?”“如果你一直待在这里,就会永远找不到目标。这里永远都会有你应付不来却又层出不穷的祸事等着你,你逃,它会将你吞噬;你迎面而上,它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陆复宜看着柏子青,眼中有温和的善意,“薛大人跟你说过吧?幼泽曾是一块富裕的土地,它拥有时间难寻的宝物,可后来的一场灾难,将所有珍宝都埋在了那片万里黄沙之下。”“发现宝藏的人,不一定是那个走得最远的那个人。”“但他一定走到了那里。”第50章50.柏子青几乎就快被他说动了。陆复宜说的,确实是他一直以来极少想过的问题。他前世一辈子都待在京城里,既没有出去,也没有真的想过要出去。他问,“这就是所谓的‘答案’?所谓的‘宝藏’?”陆复宜道,“至少对你而言,这是唯一的方法。除非你能说服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可以从中获得乐趣,不然你会一直是这幅模样。”他从身上摸出一面小铜镜给柏子青,“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