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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怜惜,却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也能如此罢,这便可疑了。透过手中一个碧玉手镯,段景宛如看到了十三年前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她在河边翩然起舞的模样,纷纷涌上脑海,仿佛就在昨日。十三年来,段景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她一人罢了。——天下于我何干?只要爱妃开心,只要爱妃好好的,杀尽天下人又有何不可?——爱妃这不是好好的,怎会突然这么想?倘若爱妃死了,朕定然不会独活于世,不过在此之前,朕还要这江山为你我陪葬。司命用仙术将段景记忆中的画面显现在眼前,筑子遥脑子突然嗡得一响。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其实段景早就知道日日陪伴在身的并非真正的常腓罢。他的暴戾,他的残酷,他的冷血,一切皆因常腓的离去,而无论是白泠儿还是自己,他一直不道破,始终留在身边,不过是留个念想,好欺骗自己佳人依在。而他要南宫御研究的长生之术,不过是想等待爱人,等待天下消亡的那一日,以兑现昔日承诺。筑子遥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段景如此痴恋常腓,可知她倾心的其实另有其人。他竭尽一生去爱常腓,而当年的陪伴于常腓而言无论是换作了何人她都会那般温柔,他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两年前常腓便爱上了柳永,之后一年嫁给段景已不知是故人,更是抱着杀他的心思去的,可谓世事无常,命运弄人。此夜微凉,月亮似是被啃了一口般残缺,又是惹得多少人迷茫?段景是一个,筑子遥是一个,司命也是一个。而在城外一片湖泊边,南宫御任由水波打湿了衣裳,冷风吹乱了发丝。皎洁的月光下,却看不清其面容上是何种复杂的神情。不日前,他卜卦天象,从中得知段景命不久矣,大梁就要覆灭,至多,也不过一个月时间了,到时筑子遥也会死。这不就是他入朝几年以来唯一的目的吗?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一个月后的事情吗?可当真到了如今,他却丝毫也欣喜不起来。那枚铜铃是七百年前他得到的,是事后发现那人留下的,可惜届时去寻时才知对方已魂归九泉。他于世间走过多少个百年,却不想当真遇到时竟失之交臂,后来那人再无踪迹可查。然,当他得知当朝皇后的体内住着一个名唤筑子遥的人,可是多少激动?他不惜违背师父旨意,不惜得罪整个魔族,不惜消耗元神以铜铃试探,可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究竟是否是他?七百年来,他从未想到过如今竟会弄成这样一个局面,看似该有多可笑而可悲。当年不曾料想,找到那人而不确定的滋味着实要比于茫茫人海搜寻难受得多。那人仿佛已经彻底钻入了他心之深处,从此再也抹不去,他的面容,他的言语,他的一举一动,时时浮现在眼前。即便那人口口声声思念的是他人,即便与他之间隔阂着一层抹不去的迷雾,即便这一切或许都只是他的以为……南宫御抬眸望着那轮月,突然一笑,“至多,就是得罪六界,可是师父,这回,我赌不起。”月色微泛,照耀着整片大梁江山,却忽而乌云相遮。传闻段景在位后期,居功自傲,耗巨资修建镇妖塔,造酒池,悬rou为林,过着穷奢极欲的日子,以至国库空虚。他刚愎自用,听不进朝廷劝谏,在上层形成一道强烈的反对派。杀忠臣,囚良将,失人心。连年征兵,国办衰竭,对俘虏的大批奴隶又消化不了,造成军事负担。筑子遥为之感到惋惜,他虽算不上明君,却也不至于这般不堪,到底还是败在了美人身上。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想来还是前人明鉴。届时卓费已联合了西方数十个小国会师姑苏,将在一个月后对梁军正式发起战书。一大早筑子遥便收到了江易桁的书信,以提醒他到时想法子脱身。筑子遥将信纸撕成碎片,口中喃喃:“一个月……竟这么快。”“是很快,于天庭便一个时辰罢了。”墙角显现出一抹淡淡的紫色身影。筑子遥饶有愁苦,“此番我是该帮谁人?”司命嘴角略显僵硬地笑了笑,谓然:“不必帮谁,我等且置身事外,做看好戏便是。”当真会是一出好戏么?筑子遥迷之。白泠儿迟迟未归,魔族那边近日许是会有什么动作。心想不过这几日了,筑子遥便勉强再以常腓的身份面见段景,俊郎的面容之上略显憔悴,多是因近日姑苏那边的动静,这边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风声。段景蹙眉翻阅奏折,并未发觉筑子遥的到来,抬袖间突然看到那一枚玉镯,段景便放下手中一切拿起它,烦躁的神情略有缓和。筑子遥静静凝望着,其实,他也并非史册上讲的那般不堪暴戾,只因他把所有的包容和温柔都给了常腓一人,是以天下才会如此怨恨他。段景似是有些敏感,觉察到有人正在盯着他,略略反感,转过眸子却见是“常腓”,心中一喜,轻笑:“爱妃,你不是说要三月才能回来吗?家乡的事情处理得如何?”“无碍,比预想中的简单多了,臣妾舍不得大王,便先回来了。”筑子遥顺着段景的话接下去,只是白泠儿一去便是三个月,偏偏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唯恐此番他们的阴谋不浅。段景眉间微微一动,却还是保持着那份可贵的深情。在这仅剩的一个月中,好歹遇见一场,筑子遥也想让他开怀些。轻轻拿过玉镯,起初段景还有些不舍,却又松了手,“这是当年分别时我送大王的,没想到大王竟还收着。”事前筑子遥便让司命悄然查看过这玉镯子的经历,早已熟透于心。筑子遥把玩着玉镯子,偷偷抬眸望见了段景眼中的惊喜与怀念,正想说些什么以让段景实实在在相信他就是十三年前那个少女常腓,却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筑子遥愣了愣,欲要挣脱开,怀抱却又紧了紧。段景的声音很轻,许是近距离的原因,筑子遥听得很清楚,他说的那是“你终于回来了,腓儿”。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多少思念与苦涩。虽然筑子遥很不习惯这样的姿势,可一想到一个月后这江山就要换主了,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蔓延心头。窗外闪过一抹白影,将一切尽收眼底。届时段景还沉浸在“常腓回归”的喜悦之中无可自拔,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去上朝政了,奏折更是堆积成山,可段景依旧没有要去管理的意思。这几日段景整天粘着筑子遥要他起舞抚琴、赋诗弄画,这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