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胤禔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手掌下手背上全是软软暖暖的触感，仔细辨别才发现，齐布琛在睡梦里抓着他的手按在肚子上——许是肚子还有一点疼，而他的手掌比较热。又仔细感受了一番这温软的触感，胤禔其实挺想见到对方醒来发现两人这种姿势时的表情。不过到底自己还要上课，还是低声唤人进来，让准备好新的热水包，小心地塞到齐布琛手下，这才慢慢起身。

洗漱了一番，刚在饭桌上坐下，高树就迎了上来：“爷，宋宁在外头求见。”

宋宁？胤禔挑了挑眉头：“让他进来。”

——宋宁是胤礽身旁的近侍，他会过来，不必说自然是太子爷的意思。

宋宁很快进来了，先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给大阿哥请了安。

胤禔一边慢悠悠地吃着早点，一边叫了起，然后问他来做什么。

宋宁垂手站着，神态谄媚：“回大阿哥的话，太子爷听说太学今天拉了裕亲王旗下的一支军队进行实战演练，打发小的来问问，他能不能去跟着凑个热闹。”

胤禔低头喝了口粥，转了转眼睛，点头：“可以啊。不过太子爷要跟爷组队。嗯，你回去跟太子说，去的话只能跟爷合作，愿意的话就在神武门碰头，不愿意的话，那就别去了。”

宋宁明显愣了愣，但还是恭敬点头：“是，奴才晓得了。小的告退。”

胤禔挥挥手，埋头继续吃早cao。

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吃了八个小笼包了……不自觉数下来的宋宁默默吐槽了两句大阿哥的好胃口，躬身退出阿哥所。

待宋宁走了，高树看了胤禔好几眼，见对方一直淡定吃饭，到底还是忍不住上前道：“爷，您让太子爷……”

胤禔咬着包子，闻言抬眼看了看高树一眼。

高树心里一凉——大阿哥这眼神忒渗人，于是嘴里的话说了半截就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胤禔将包子咽下，喝完粥，慢条斯理地擦了嘴，这才道：“高树啊，从爷还不大记事的时候你就到了爷跟前了。爷不是薄情之人，你照看了爷这么多年，也教会了也许多东西，爷都记着，也念着你的好——所以之前咱这院子因为管事权让福晋委屈的事爷也就没跟你细究。如今看起来，倒是得给你提个醒：爷如今已经成了家，就算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谙达手把手地教。皇家人鲜少有长情之人，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把爷的这点感情一点点消磨了。”

听胤禔翻起旧账，高树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把头垂得愈低了——大阿哥，早就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言听计从的小娃娃了。

胤禔这阿哥所并不算严密，大福晋昨夜初潮之事第二天一早就已经传到了几位妃位及以上宫妃耳中。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惠妃——不管怎么说，齐布琛都是她的正经儿媳妇，今后也算是抱孙子有望，当然也为了多抱几个孙子，把钟粹宫最有经验的嬷嬷打发了来专门负责给大福晋调理身体。这段时间女孩子的身子总是最脆弱的，调理好了没坏处。

第二个来正是坤宁宫。赫舍里皇后素来是个贤惠的榜样，不但派了大宫女前来阿哥所头所慰问，告诉她不必再去坤宁宫看账本，还把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内务府进行培训的吴雅嬷嬷提了出来，送来阿哥所。

其他各宫的妃嫔们也都打发了人过来或慰问或送东西，倒都是有模有样的好长辈——不过反正如今后宫只有齐布琛这么一个后辈小女孩，她们倒也不介意做出一副贤良模样。

不过让齐布琛没想到的是，就连先知者团都有东西送来。是大钮祜禄氏派的人，至于送的东西……齐布琛打开看了之后心情很复杂——为什么她就没想过让自己里的穿越女主来到古代卖姨妈巾呢？

用了大钮祜禄氏的东西之后，齐布琛把各宫送来的东西全都过了目、入了库，心情就更复杂了——莫名有种他们两口子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过日子的感觉呢？还能不能有点*了？

齐布琛想着敲了敲桌子——难不成她第一步不是查看阿哥所他们院子里的账务，而是先清理门户？

不过齐布琛还没拿准注意的时候，董鄂氏就带着金嬷嬷递了牌子进宫。她们先去拜会了太皇太后，随后便到阿哥所见齐布琛。

看着在自己面前磕头行礼的额娘，齐布琛鼻头一酸，扔掉手里暖肚子的热水包，从炕上跳下来去搀扶起董鄂氏。随后就招来董鄂氏戳着额头的一番训斥：“你这丫头，怎么嫁了人还这么不老实，都敢光着脚下地了，万一入了寒气看你以后怎么难受呢！赶紧的上炕去！”

——这种被训斥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呢。惠妃虽然有时也会教她，但那更像是一种上司对于看重的属下的调|教，缺少母女间的血缘至亲……齐布琛一边想着，一边乖乖听话爬上炕，同时不忘拉着董鄂氏一起上来。

董鄂氏本想在地上站会儿，只是实在拗不过齐布琛，再加上金嬷嬷也劝，便跟着坐上去。

齐布琛这才招呼着白绦翠缕给金嬷嬷看座上茶。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董鄂氏，再次见到，齐布琛这才深切感受到亲人的温暖。虽然在皇宫里因为是唯一的小辈，众位妃嫔贵人非但没有为难，反而分外照顾，但还是觉得彼此只见隔了一层，大家都晓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伪客套。每个人都戴着符合身份的面具，做符合身份的事情，齐布琛自然也只能入乡随俗，扮演好一个年幼的大福晋应该做的事情。

可现在屋里除了几个站的比较远的宫女，也就剩下白绦翠缕和金嬷嬷乌雅嬷嬷。前两者是自己内定的心腹大宫女，后两者都是从小照顾自己的，此时面对董鄂氏，齐布琛难得不需要端着，笑眯眯地腻着她说些入宫后的趣事。

一直说了大半天，趁着白绦伺候着董鄂氏出去解手的时候，齐布琛问了问金嬷嬷关于自己院子里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其实阿哥所塞满了钉子这种事金氏倒是早有预料，不过格格能这么早就把权力收拢倒是在她预料之外——本来她想的是借着管事人的手出去钉子，然后再有钉子的主人出手除掉管事的人，格格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大阿哥院子的事务。

“不过大福晋如今掌权了更是好事。索性您也甭费些个心力排查了，趁着过年，把人手全都倒换一遍得了——家里有了主母人事有变动是常理，福晋您毕竟是大福晋，小辈儿里的第一人，明明白白地做些小手段反倒不招人眼。相反的您若是不管不顾……那样的人，”金嬷嬷说着朝东边努了努嘴：“只怕会不断地进来呢。”

齐布琛点头。她明白金嬷嬷的意思了。她现在是正经的大福晋，光明正大地开始收拾这个院子本就是常理，这也是告诉其他人自己不但很得大阿哥宠，本身也不是人人都能掐捏的性子——我是小辈儿出于孝道我不跟长辈争，但不代表属于我的我不要。

金氏见齐布琛明白了又继续道：“还有皇后娘娘让您看账本的事情——要我说啊，您还继续看着。账本这东西，藏的东西总是最多的，能把五年的账本吃透，不敢说福晋您能掌握了后宫的全部干系，至少也得掌握个五成。而且万岁爷总想给太子爷找个天下无双的太子妃，所以短时间内不会有个压您一头的妯娌进宫，趁着这段时间，福晋您该好好了解后宫才是。”

“嬷嬷说的是，齐布琛都记着了。”齐布琛说着，认真朝金嬷嬷欠了欠身子——若非金嬷嬷年纪大了，又是专门出宫荣养的，她都想对方进宫随时指点自己了，简直钻石级宫斗指导专家来的。

金氏连连摆手。

这时董鄂氏也回来了，看着女儿神色有异，奇怪地问道：“你跟嬷嬷聊什么呢？”

“没什么……”齐布琛摇头，“阿玛和哥哥现在可还都好？听说嫂子有了身子，也还好吧？害喜重么？”

“都好都好！你嫂子尤其好，几乎没有害喜的迹象，能吃能睡，还能继续帮着额娘管理府里的下人。”一提起这个董鄂氏就高兴地完全忘了之前的问题，眉飞色舞：“反倒是你哥瘦了一圈。”

“哥哥怎么瘦了一圈？”齐布琛好奇。

董鄂氏大笑：“还能是什么？你嫂子之前不是一直没动静么，这次终于有了，可把你哥高兴坏了。每天都在为你嫂子担心，为你的小侄子担心，就怕出点什么意外——你不晓得，咱们家你嫂子常走的那几条路现今是一块儿碎石子都没有了，都是你哥带着人一点点清干净的！”

齐布琛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微微一笑，而后又想起什么，皱眉道：“对了，额娘，嫂子怀孕，您……有往哥哥屋子里塞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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