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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刘荃是少主继位,但他要面对的情况,却比历史上出现的幼主继位的情况,要好得多。北境在两年前曾经乱过,但已由被煜亲王带兵平定;年初时反王谋逆,也被承皇帝收拾干净,先帝借此机会整肃朝纲,召集能臣……所以等刘荃从承皇帝手里得到冀州的时候,这已经是个明显优于前朝的稳局。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承皇帝为其精心挑选的顾命十二臣,几乎将可能发生的一切问题都为他考虑周全,面面俱到。但最让蔡鹏等人暗自生畏的,还是先帝对摄政王刘煜的安排——如果说厉皇帝刘焜是个可怕的疯子,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承皇帝刘炘,恐怕是个更加可怕的疯子。一道“可取而代之”的口谕,看似表现了先帝对煜亲王最大的信任,实则暗藏玄机,无人敢议论此事,哪怕是背地里也绝口不提,一切似乎随着先帝宾天而结束,只是所有人心底都藏起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不知何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尚书令蔡鹏、光禄大夫丁灏等众朝臣受先帝临终托孤,辅佐少主,那些治国之策可以慢慢学、慢慢练,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大行皇帝葬礼的事情。由于冀州的传统是新帝继位时就开始修建其陵寝,虽然承皇帝的陵墓相比于其他皇帝的陵墓修建的时间略短,只修了十二年,但也不至于像厉皇帝的陵墓修建得那般仓促寒酸。这天,新帝于紫宸殿中与众人议事时言道:“人子尽孝,无论天子庶民,以尽心尽礼为诚。所以我冀州旧制,天子居丧,心丧三年,礼丧以日代月,只服二十七日丧礼,虽于理有循,可朕心有所执。如今先帝大殓,朕会在太极南庑搭青庐三年,独身而居,竭尽孝子之礼。”按照九州的民俗,子女为父母守孝,要二十七个月方能除服,期间不仅不可定亲嫁娶、不可在朝为官,也不可声乐享乐、服内生子,有的讲究些的人家,甚至要着麻衣素食,结庐而居。这样守孝,是尊亲父母的常态,但放在帝王身上,却到底有碍——毕竟整个州境的大事都要帝王决议,怎可不上朝?所以依照旧制,新帝可以日代月,也就是守二十七重孝代替三年孝期。这原本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但少帝却突然说要结庐守孝,守满三年。众臣闻言,皆为少帝这一番言表所惊,不禁左右互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蔡鹏立于殿中,神情镇定……这件事他早就已经知晓,所以并不觉得惊讶。事实上,刘荃已经在上朝前就与他议过此事,恳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自己的帝师能够在朝堂之上支持他的决定。蔡鹏初时有些犹豫,思虑一番过后,才答应了新帝的要求。他以为刘荃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思念承皇帝,毕竟少主乃是先帝唯一的儿子,父子俩又确实经历了种种磨难,感情甚笃。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刘炘确实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甚好,好到连他死后儿子要如何给父皇守孝,先帝都已经跟当时还是太子的刘荃吩咐得清清楚楚。少主如今不过十四岁,无论文治武功都不显眼,临朝都不过数月,还是个顶新的新手,更不用说做出什么丰功伟绩,能够证明新帝有治国之才。若要让天下归服,实干路线显然要走很长时间才有效果,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既然刘荃是以仁孝之名即位,那就要想办法把这个品德表现到极致——要仁就至仁,要孝就至孝!如果和其他继位的新帝一样,为先帝守孝二十七日,那显然不能表现刘荃的“至孝”,所以他要主动提出结庐三年,让天下人都看到帝王的诚意。若是这件事放在任何别的成年皇帝身上,都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拿孝期中必须遵守的一件事来论,就已经极难遵守了。既然是结庐守重孝,那就肯定不能宠幸嫔妃,更不能与她们生育皇子,这对于子嗣多多益善的皇族来说,显然是不合理的。但放在刘荃身上,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毕竟他年纪尚轻,哪怕是三年之后也不过十七岁,放在寻常人家,现在就谈人伦之事,确实为过早。更何况他原本就体弱,太早行房事更是有损精气,还不如借这个机会继续调养,“养精蓄锐”,三年之后再与嫔妃生育子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刘荃的出身,在某种程度上其实算是有污点的——因为他的外家徐氏,可是参与了谋逆的罪人。所以这个时候,新帝就更要想办法营造一个完美的形象,来消除外家谋逆带来的负面影响。当然,先帝此计若是只针对刘荃一人,那还谈不上一箭双雕的绝策……他真正要防范的,始终有摄政王刘煜。宾天前亲自用那道“可取而代之”的口谕把煜亲王这个新帝的皇叔置于尴尬为难的境地,再让刘荃用孝作为武器,抵御可能有不臣之心的皇叔。不论是反王造反,还是皇族夺嫡,无论再怎么牵强附会,也要“师出有名”。要么是清君侧、治小人,要么控诉暴君如何残暴不仁、不敬祖训、倒行逆施……总之造反的人必须要给天下人和后世一个理由,证明“不是他要造反,而是他不得不反啊”。现在新帝至孝,愿为承皇帝守孝三年,乃是天下的表率,若有人在圣上为先帝守孝的时候造反,实在难有理由“师出有名”。因为造反者不能跟天下人说,那个乖乖给先帝守孝、而且还守孝三年的皇帝是个暴君、是个昏君。换言之,孝期不仅能给刘荃树立一个仁孝的好形象,而且还形成了一道盔甲。哪怕煜亲王确有不臣之心,也不敢在这个时期轻举妄动,而要寻找到更为“合理”的借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足以让煜亲王头疼很久。而且等到三年孝期一过,煜亲王就更难以帝王本身的瑕疵入手来创造这个借口了。就好像七出三不去中,“与更三年丧者”不可去一样,给父母守了三年孝的女人不能随意被出妇,给先帝守了三年孝的帝王德行好,口碑佳,就更不好随意去推翻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造反的人不像厉皇帝刘焜那样是个随心所欲的疯子。看煜亲王以往的表现,在他被魇症缠身、最有可能发疯的时候都没有疯,现在魇病都好了,那疯的可能性就更小了。……这背后的故事怎样曲折,众臣并不知晓……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在新帝说出一个决定的时候,表明自己该有的态度。丁灏见煜亲王不表态,已经习惯,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但他见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