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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们有麻烦了吗?”程千仞只觉得弟弟脸上写满‘乖巧’两字,没忍住摸摸他脑袋:“没有,别瞎想。午睡去吧,睡醒读书。”“你跟我一起读吗?”程千仞想了想,确定今天没有要出门办的事:“嗯,我跟你一起。”第10章春雷程逐流最近在看的书,除了诗书礼易圣贤文章,还有他哥给他借来的修行入门、基础常识书。程千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他现在只做了解,起码要明年开春入学,有先生指导再开始引气入体。顾公子曾经直白地向他表示不屑:“引起入体多大点事,我在旁边看着能有什么问题。”程千仞拒绝地也很直白:“不行,关系到小流安危,虽然你能指导徐冉,但是你没有修为,我不放心你。”顾公子以白眼回敬。此时两兄弟共用一案,程千仞做上午徐先生布置的功课,程逐流看书。很多时候他们都是这样。没有人说话,即使谁要添墨换书,一个眼神递过去,对方自然腾出地方。长时间形成的默契与习惯,让相处变得简单。窗户半开着,窗外不时传来喜鹊声,春风里吹来微甜的花香。日影西斜,光线渐暗时,程千仞点亮油灯。给他讲上午从年轻执事那里听来的知识。突然想起今天说漏嘴的词,开玩笑道:“明天就能借到了,你看看推演术合不合你三观?”逐流也笑:“我要三观干什么?哥哥的三观就是我的三观。”“可是哥哥也有犯错的时候。你总是要自己生活的,当然要有自己的想法。”话音刚落,就见逐流没了笑意。“小流,你是不是不想考‘万法推演’?还是不想修行?”从前他们关于这个话题聊过不止一次,逐流答应的快,总是说‘我听哥哥的’。程千仞觉得他还没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想好了再答,不然我就当你敷衍我,要生气的。”逐流想了想:“我当然想修行,有修为才有力量。但是入道之后,哥哥会送我离开吗?”程千仞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面对弟弟依赖不舍的眼神,‘绝对不会’差点脱口而出。他身侧左手紧握成拳:“不是我送你走,为了取得修为进步,你可能不得不走。”其实还有一句他没说出来。以前听顾二提起过,逐流这样好的资质,一旦入道,在成长起来之前若无人庇护,是件很危险的事。比如皇都里某些世家,就有将人洗去神智,做成傀儡的禁术。逐流低垂下眼,兴致缺缺:“像现在这样不好吗?”程千仞笑起来:“对我来说,当然好。我庸人一个,这辈子能过得安生富裕就很满足了。但你不一样,我希望你能过的更好。”“我以前听说,在皇都过节时,很多高楼上会洒下金箔;西边深山里有颗千年古树,栖息着巨大的神鸟,羽翼遮天蔽日;东边终年落雪的雪域,冰面上能开出红莲,黑夜总比白昼长;这片大陆的最南,有座白玉砌成的宫殿,漂浮在九天云海上;若修行者超凡入圣,则天地清光普照,云霞生出辉煌异象……”他这般说着,眼里亮起微光,忽而顿了顿:“这个世界多神奇,可惜我都看不到。等你长大,就去替我看看吧。”逐流抬起头,烛火照亮他精致美丽的面庞,清澈的眼里也落进暖黄色的烛光。他说:“好。”***当今圣上,是一位前无古人,往后也很难有来者的皇帝。少年继位,弑父杀兄,御驾远征,一路从东川山下打到雪域边界,将王朝的版图扩大了十分之一。通水利修漕运,历时三十年,建造了一条贯通大陆南北大运河,堪称千秋功业。因安国长公主得他宠爱,这条运河建成后,便起名‘安国大运河’。他年富力强时,修为天下第一。废黜‘山门使者’一职,手段强硬推行‘居山令’,使七大宗门不得不隐山避世,远离朝堂权力核心。皇权一度达到巅峰集中。但这些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时间从来最公平,今年一百八十岁的昭帝,年轻时积下的旧伤暗疾一齐复发,每日吃不下一碗米,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昏睡。说他糊涂,他某天突然拿起剑,当堂斩杀了二十余位贪官污吏;说他清醒,他连今夕是何年都能记错。这样的境况下,许多人都想做些什么。但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没人知道老皇帝的修为还有多高,什么时候会突然清醒,手上还有没有底牌,守护皇宫的大阵又是什么情况。于是整个皇城,乃至整片大陆,各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在漫长的诡谲沉抑中,小心翼翼的等待他离开的那一天。暮色四合,到了掌灯的时候,春装轻薄的宫人们,在重楼峨殿间穿行,长竹竿挑起一盏盏细纱宫灯,挂在飞檐下、回廊上,先是前朝三大殿,再是内廷六院,灯火连成中枢一条线。紧接着万千宫宇次第亮起,煌煌金光便笼罩了巍峨宫城。内廷最雄伟的大殿内,琉璃方砖光可鉴人,高大的铜鹤灯台泛着幽幽冷光,鲛纱低垂,光影幢幢。年老的帝王在宫人们的服侍下起身,来到案前,开始看奏折。他看到第二本便有些疲累了,招来伺候多年的老宦官:“朕的儿子今日进宫请安了吗?”老太监恭敬道:“皇子们都在殿外等您召见呢。”皇帝慢慢走到菱花格子窗边。料峭春风里,白玉阶下立着几位华服青年,或英姿勃发,或斯文俊秀。他怔了片刻,突然捶胸顿足:“不对,这些废物怎么会是朕的儿子!让他们滚。暄虞没有来吗?朕只有暄虞一个儿子!”他转身拉起老宦官的手:“你去找到他,然后告诉他:要么回来登基,要么就去死。”有些事情皇帝能说,下面人却不能说。老宦官吓了一跳,又将他引到窗边,低声道:“您记错了,您有四位皇子,两位皇女。您再仔细看看,这都是您的儿子啊。”皇帝怔怔看着,面露迷茫之色:“朕记错了吗?唉,朕累了,去躺一会儿。”服侍皇帝睡下,老太监静静退出去。先给等在阶下请安的皇子们赔罪,安抚他们回去,转身迎上一位身着青黑色麒麟官袍的正二品大员,两人去大殿的阴影处叙话。“刘大人,您来晚了,圣上才睡下。”“高公公,近几日圣上如何?可有清醒些?”老太监叹了口气:“圣上连五殿下的名字都叫出来了……”言下之意是极不清醒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