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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回 世尊八万四千塔,与我无缝相勾连

    

第三百零一回 世尊八万四千塔,与我无缝相勾连



    除夕之夜,蒋星渊陪着小皇帝宴请朝臣,稳定军心。

    宴席直到子时方散。

    蒋星淳喝得大醉,摇摇晃晃地跟在弟弟身后,问:“我娘睡了没有?我请工匠扎了几架烟火,放在东门外的湖边,你把她带过去热闹热闹。”

    蒋星渊骤然停住脚步,不假辞色地道:“这么冷的天气,看什么烟火?冻病了可怎么好?过几日再说吧。”

    蒋星淳也不勉强,挠了挠脑袋,道:“那就元宵节再放。今晚你先干还是我先干?你那张床小了些,施展不开,我找人打了一架宽敞又坚固的,明日送过去。”

    蒋星渊紧皱眉头,讥讽道:“阿淳哥哥脑子里除了床上那点儿事,再也装不下别的了吗?这大过年的,阿姝一个人陪着废皇子,未免太可怜了些,你不去瞧瞧她吗?”

    “不是你费尽心机哄骗我铸成大错,走到这一步的吗?如今天天摆出这么副死人脸给谁看?”蒋星淳有意膈应他,说话夹枪带棒,“阿姝的路是她自己选的,该吃的苦,只能她自己承受。再说,我连着陪meimei过了好几个除夕,如今好不容易和亲娘重逢,自然应该先紧着娘。”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一直争辩到絮娘所住的宫殿门口,方才止住声音。

    不料,絮娘隔着重重帐幔,对蒋星淳下了逐客令:“颜将军,我今日来了癸水,不便侍奉,您改日再来吧。”

    蒋星淳十分不甘,却没法子说话,只能恨恨瞪了蒋星渊一眼,留下一套样式精巧的金头面,拂袖而去。

    蒋星渊欢喜无限,脱下厚重的白狐披风,对着火炉暖了暖手,待到寒气尽去,这才摸到床上,拥住娇软的身子。

    “娘,你真的来癸水了吗?”他撩起絮娘的裙子,往腿间摸了摸,见那里和往常一样光溜溜的,没有丝毫血腥气味,微挑了挑眉,“娘怎么也会骗人了?”

    “大过节的,颜将军应该回去陪他的家人,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絮娘红着脸捉住蒋星渊不老实的手,温柔地看着他阴柔俊美的脸,“阿渊,我今晚不想做那种事,咱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说说话,好不好?”

    “好。”蒋星渊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絮娘,“我陪娘守岁。娘在这里等着,我去让她们整治些果点,再把炉子烧得旺一些。”

    蒋星渊跑前跑后忙活的工夫,絮娘套上浅红色的小袄,穿好袜子和绣鞋,手里抱着个小小的暖炉,嘴角泛起笑意。

    “娘……”待到一切准备停当,蒋星渊将宫女们打发出去,亲自烤花生和栗子给絮娘吃,表情有些恍惚,“我怎么觉得眼前这一幕跟做梦似的?”

    他摇了摇头:“不,就连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好的事。”

    他心思太重,睡眠一直不大好,有时候一夜要醒个三五回,偶尔做梦,也全是一些血腥恐怖的内容。

    他梦到自己在尸山血海里厮杀,手里的刀刃因过度使用而翻卷,钝得砍进椎骨里便拔不出来;梦到长相丑陋的山精野魅将他团团包围,抬头所见,是茂密得遮天蔽日的树冠,左右张望,无数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梦到他孤身一人跋涉在冰冷刺骨的暴风雪中,积雪越来越深,从膝盖淹到腰际,再到胸口,却始终看不到可供栖身的房屋……

    只有在絮娘身边,他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絮娘闻言心生怜惜,摸了摸蒋星渊白皙的脸,笑道:“如果这是梦,我们就一起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好不好?”

    蒋星渊闻言眼睛一亮,捧住她的手,轻吻柔嫩的手心,语调带着哽咽:“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众人在行宫住了一个多月,等到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启程往金陵进发。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在蒋星渊的建议下,小皇帝将国号改为“隆昌”,取个“兴隆昌盛”的好兆头,又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对护驾有功的官员们各有封赏。

    等他们到达金陵,钟启祥正好办完差事。

    他受蒋星渊的指示,带着几十个得力人手提前赶过来,把金陵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员调查了个遍,谁是贪官,谁是清官,谁背后有靠山,谁怀着不臣之心,就连哪个人的小妾曾经失手打死奴仆,都摸得清清楚楚,整理成一本厚厚的册子,恭恭敬敬地呈递上来。

    他尖着嗓子在小皇帝身边念着,文武百官们知道这是“杀鸡儆猴”之意,心中又惊又惧,看向蒋星渊的目光减去几分轻视,多出许多忌惮。

    蒋星渊和喻国公商量着,杀了几个行事过于张狂的贪官污吏,抄家抄出上百万两雪花银,一半充入国库,一半济困救灾,既解了国家的燃眉之急,也快速稳住了动荡的民心。

    蒋星淳冷眼看着,见他真的有收整山河、革新吏治的意思,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这个弟弟,实在是非黑非白,高深莫测。

    金陵有徐元景在位时修建的行宫,虽不比京兆皇宫奢靡,经过一番修缮,也还过得去。

    蒋星渊将小皇帝、先帝嫔妃和诸多宫人暂时安置在这里,挑了一座位置安静、景色优美的小楼,供絮娘居住,取名叫做“望仙楼”。

    这小楼六面八层,朱墙碧瓦,画栋飞甍,钉头磷磷,光辉灿烂,最合蒋星渊心意的是,只有一个出入口,派几个好手牢牢把守,便是灵巧的雀儿也飞不出去。

    因着新都百废待兴,蒋星渊和蒋星淳都忙碌起来,有时候迫于形势,不得不联手合作。

    喻国公虽然对他们客气有加,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又有无数文官拥戴,时不时泄露出几分傲慢,于军机要务上也十分强势武断。

    再加上新帝年幼,先皇的那几个兄弟又早已成年,虽不至于生出什么谋反之心,却借着迁都的机会,在金陵大肆圈地,欺男霸女,一时间竟无人敢管。

    蒋星渊暗地里活动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打算恢复前朝时威风赫赫的锦衣卫,负责调查官员,收集情报,由自己直接管辖,也好将宦官正式引入权力的核心。

    这一举动自然招来很多官员的反对,弹劾他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来,朝堂上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小皇帝不知所措,好几次被跳脚大骂的言官吓得直哭。

    蒋星淳今日带禁卫军阻止五王爷当街掳掠民女,明日被几个看上同一块地的宗室子弟强拉着断糊涂官司,直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向弟弟借力。

    兄弟俩这个唱红脸,那个唱白脸,互为股肱,各取所需,只要不涉及絮娘,竟然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也算奇事一桩。

    外面的狂风恶浪,似乎并没有波及到絮娘。

    她住在蒋星渊安排的、舒适又安全的巢xue里,每日喝喝茶,绣绣花,和翠儿说几句话解解闷儿,觉得心满意足。

    这天早上,她闲来无事,下到二楼,看几个木匠整修蒋星渊的书房。

    “主子的书真多啊……”翠儿见一连七八个书架上摆满了书,还有些放不下的,在墙角堆了半人多高,忍不住咋舌,“主子真有学问。”

    絮娘与有荣焉,微笑道:“阿渊从小便过目不忘,我教他认字的时候,只要讲一遍,他就能牢牢记住。”

    她走到蒋星渊常用的书桌前,摸了摸黄花梨打造的椅子,自言自语道:“椅面有些硬,我得给他做几个软垫。”

    “夫人做的垫子,主子肯定喜欢。”翠儿说完这句,难掩好奇之心,凑到木匠跟前看他们做活。

    絮娘见蒋星渊桌上摆了三四个好看又贵重的物件,因着担心弄坏,不敢贸然触碰。

    只有桌角那只竹子雕成的笔筒,虽然不打眼,倒有几分野趣,令她想起在故乡赶集时常见的小玩意儿,生出亲切之感。

    絮娘打算拿起笔筒,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案,手腕轻抬,那物竟纹丝不动。

    她疑惑地加大力道,依然拔不出来,本打算放弃,因着脚下没站稳,身子一歪,竟带得笔筒往右转了半圈。

    身后传来“咯吱”一声轻响。

    她扭过头,看见柜子底下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里面摆着只漂亮的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