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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回 鸱鸮所栖非良木,佞臣所择岂明主(蒋星渊剧情章)

    

第一百八十回 鸱鸮所栖非良木,佞臣所择岂明主(蒋星渊剧情章)



    小皇子降生的当天凌晨,颇受圣上宠爱的卫婕妤因产后血崩而亡。

    徐元景既惊且痛,追封其为二等婉容,谥号“昭顺”,厚葬于帝陵,父母兄弟各有封赏。

    蒋星渊赤胆忠心,跪于灵前哀哭三日,衣不解带地照顾小皇子,直熬得双目通红,面容凹陷,依然不肯假手于人。

    徐元景来看了两回,对窦迁赞道:“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让他来朕身边伺候吧。”

    还不等窦迁答话,蒋星渊便“噗通”一声跪倒,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奴才做梦也想在万岁爷跟前伺候,跟着老祖宗好好学规矩。可奴才的主子走得突然,她在天有灵,必定放心不下小皇子,奴才悄悄立了誓,打算用性命守护小主子,再没有心力顾及旁的。求万岁爷饶恕奴才抗旨之罪!”

    “你也知道这是抗旨?”窦迁本来对蒋星渊怀着三四分提防,这会儿也不知道他是太傻,还是太精明,“小皇子的身份何等贵重,有这么多嬷嬷和乳娘照看着,能出什么闪失?你可知道多少太监挤破头也进不了那金銮殿?万岁爷愿意抬举你,还不赶快谢恩?”

    蒋星渊磕头磕得青砖上沾染点点血迹,声音里带出哭腔:“或许是奴才年纪太轻,经不住事,可主子生产的时候,也有许多下人守着,还是出了意外……不怕万岁爷和老祖宗笑话,奴才一会儿看不到小主子,就觉得心慌得厉害……”

    徐元景见他不为权势所动,不免高看他一眼,摆手道:“你有这份心,也算难得。罢了,这边的一应用度依循旧例,人手也不必裁撤,全都归你调度,若是皇儿有哪里不舒服,你直接报于朕……”

    他正说着,忽见殿外走来一位面容明艳、打扮素净的美人。

    贞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中迈上台阶,捂着帕子哭道:“卫meimei,咱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你怎么就早早地去了?”

    她奔进殿中,看见徐元景,也不顾众多宫人在场,娇滴滴地扑进他怀里,哀泣道:“万岁爷,卫meimei昨晚托梦给我,说她本是天上花神转世,因着尘缘已尽,这才香消玉殒。她心里记挂着襁褓中的孩子,嘱我看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替她看顾一二……”

    徐元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与往日的娇蛮迥然不同,倒有几分新鲜。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香肩,道:“爱妃有心了,朕也觉得皇儿年幼丧母,实在可怜。”

    贞贵妃擦干眼泪,嫌恶地瞥了蒋星渊一眼,自乳娘手中接过胖乎乎的婴儿,有些好奇地逗弄着他。

    小皇子的身子出奇的软,睁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打了个哈欠,靠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贞贵妃进宫已有七年,每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好不容易熬到这个高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儿子傍身。

    此刻,她越看小皇子越喜欢,抱着舍不得撒手,偷偷觑了觑徐元景的脸色,身子一低跪在他脚边,道:“万岁爷,臣妾斗胆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徐元景因着贞贵妃的脾气肖似乐阳公主,一直对她宠爱有加,闻言唇角含笑,“但说无妨。”

    “臣妾虽与卫meimei不大来往,她托梦于我,也算难得的缘分。”她爱怜地亲了亲小皇子柔嫩的脸颊,仰着头殷切地看着他,“臣妾想将小皇子养在身边,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照顾。”

    徐元景闻言有些犹豫。

    窦迁暗哂贞贵妃会捡便宜,却不看好这个选择。

    在外历练的大皇子已近弱冠之龄,羽翼渐丰,素有才名,又是从先皇后肚皮里出来的,占着嫡长子的名头。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就算有得力的母家相助,也没有一争之力。

    “万岁爷,您就答应臣妾吧。”贞贵妃将丰腴的身子贴向徐元景的双腿,嗓音娇嗲柔媚,“臣妾保证好好看顾他,绝不让他有半点儿闪失。”

    “好吧,朕依你就是。”徐元景松了口,举棋不定地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蒋星渊,“至于皇儿身边的这几个宫人……”

    贞贵妃心里恨极了行事下三滥的蒋星渊,本想过河拆桥,将他抛到一旁,又顾忌着那条被他硬扣下来的肚兜。

    正犹豫间,她看见神色憔悴的少年抬手按了按衣襟,作势往里伸,好像要取什么东西,立时害怕起来,接话道:“小蒋公公是卫meimei身边的老人,考虑周详,行事稳妥,不如跟着小皇子一起去臣妾宫里吧,还有这几个老成些的嬷嬷、两个乳娘,也都过去伺候,这样的话,臣妾也放心。”

    “还是你想的周到。”徐元景欣然应允。

    蒋星渊磕头谢恩,态度谦恭:“谢娘娘照拂。”

    这夜,徐元景留宿在贞贵妃宫中。

    二人云雨过一回,疲惫的君王沉沉睡去,贞贵妃却辗转反侧,毫无困意。

    她穿上肚兜和白绫裤,在凹凸有致的玉体上披了件朱红色的纱衣,踮着脚尖走到门边,推开一道缝隙,屏息观察外头动静。

    晚间的时候,小皇子吐了一回奶,有些发热,到了这会儿,还在哭闹。

    婴儿的啼哭声、奶娘的安抚声和少年低低的说话声顺着夜风传来,贞贵妃定了定神,避开众人耳目,悄悄潜入蒋星渊的房间。

    她自小娇生惯养,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却不得不纡尊降贵,钻进下人肮脏又寒酸的屋子,寻找自己的贴身之物。

    “等本宫找到肚兜,一定要将你剥皮拆骨,碎尸万段!”贞贵妃小声咒骂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衣箱挪到一旁,俯身检视底下的木箱。

    借着昏暗的月色,她看见一根细细的带子,心里一喜,将肚兜抽出时,却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那条。

    这肚兜绣工还算不错,颜色却太过清淡,布料也不好,擦汗都嫌粗糙。

    贞贵妃撇撇嘴,冷笑道:“没根的下贱东西,手里藏的肚兜倒不少,莫不是骗了哪个宫女做对食?”

    本朝对宦官颇为宽容,宫中日子枯燥寂寥,太监和宫女私底下看对眼,搭伙作伴,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能成为要挟蒋星渊的把柄。

    贞贵妃嫌弃地将肚兜扔在地上,泄愤般踩了几脚。

    她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气得坐在冷硬的床褥上,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

    门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吹气声。

    火折子腾起明亮的火焰,照出少年因削瘦而更显深邃的面庞。

    他的额间包扎着雪白的绷带,透出一抹淡淡的血色,看起来脆弱又无害。

    “娘娘在找什么?怎么不点灯呢?”他将床边的蜡烛点燃,吹灭火折子,笑容和煦,语气镇定,“仔细伤了眼睛。”

    待到发现那条沾着脚印和灰尘的肚兜,他的笑容蓦然变冷,走过去捡起,细心掸去上面的污迹,声音里带出几分讥讽:“娘娘不是名门之后吗?怎么手脚不干不净,做起鸡鸣狗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