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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却让溪有些为难,但不论他答应不答应,他都没有能力能搬动堵在山洞口的巨石入洞,溪便私下去问了部落的族长,孟宓在溪中的青石上立了很久,夏日长,微风自绿影里筛出来适宜的沁凉,她几乎忘了自己立了多久,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除了担忧桓夙,孟宓第一次感谢上天赋予她的恩典,赐还了她生命中所有斑斓。过了两日,族长才拄着一根雕着木花的手杖蹒跚而来,花白的须发,年至耄耋,却已久精神矍铄,满脸拥着慈和的微笑,他说的是孟宓听不懂的话,溪便凝神听了,再用他蹩脚的楚语转达:“这洞外的石头,即便以人力搬开,也少说要半个月,问姑娘你能否等着。”既然是唯一的线索,孟宓不等也得等了,她摇摇头,“我不急的,还请族长帮忙。”族长听言,便抚须长叹了一声,由人搀扶着往那山洞靠了几步,满眸复杂。……尧城多风,深夜了人还不寐,殷殷暗自坐在红牙床旁垂泪。半个多月前的那一场婚典成了她一个人的笑话,莫名其妙跟着公子霁回来,待到后悔时,却已经走不脱了,公子霁待她温柔得过分,又不同于蔺华的利用,她甚至能感觉到柔软的背后,是丝绵般的柔软和坚韧。这一晚公子霁回来得格外晚,殷殷一直没听到前院的动静,她披了一道绛紫的穿丝绣绸绡斗篷,蝉鸣聒噪不休,殷殷穿过堂前细落的杳然飞花,一路跑到大门口,香汗淋漓地扶着门闩,抬眼只见公子霁的马车,她脸红了一下,赶紧撤了手,拘谨而茫然地站着。公子霁见到殷殷,眼前微不可查地一亮,不待几个门客拥上来与他禀话,便先裹住了殷殷白如葱根的手,“可有受凉?”殷殷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头摇了摇。几名门客见了,不由得暗自长叹,心道公子竟然宠信蔺华派来的不知底细的女人,若是细作,那么这府邸的一举一动可便尽在上阳君的监视之下了。她虽说不凉,公子霁觉她柔荑冰冷,仍是解了披风替她再披了一层,“风清露冷,还是回房去,我与这些门客有要事要谈。”“嗯。”殷殷有些赧然听他说这些话,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却说得好像他们同宿一榻。直到殷殷转身走了,一位燕颔虎须的中年门客道:“公子,此女是上阳君训练的细作,留她不得。”公子霁冷然蹙眉,朗声道:“曲先生要谈的若是这些,那便不必说了!”自知触了霉头,那人便不再将针对殷殷,又道:“如今上阳君在尧城久滞不去,其心可诛,在下只担忧时日越久,越是难以对付,公子是一城之主,该杀该遣,还请公子早做定夺。”这群门客心里都清楚,他们跟随的这位公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中对上阳君有愧,无论如何也下不得狠手,因他的妇人之仁,郑伯才将公子霁发落到尧城,但此处三国接壤,乃兵家重地,懈怠不得,公子霁再迟疑下去,迟早生乱。公子霁捏紧了拳,“他毕竟是我的弟弟。”他心里清楚,蔺华必是料定了他不敢动手。可他偏偏便被蔺华吃准了。“公子,上阳君在尧城屯兵买马已有月余,手中更抓了楚侯的亲信禁军,楚侯必定难以善罢甘休,郑与楚已言和多年,决不可再生事端啊……”另一个门客声泪俱下,长袖挥泪,“公子,早做决断罢……”公子霁咬出了唇,咬出了一丝血红,直到他无意之间转过眼眸,殷殷披着他的驼白长袍披风俏立月色寒光里,凄然哀伤地看着他,每一个不寐的夜里,她暗中堕泪,为的人全是蔺华,她自梦魇中挣脱出来,唤的人全是蔺华,她做了无数的面具摆在梳妆台,仿的人全都是蔺华……他们都是一样的傻,被同样一个人一次次辜负,却还不到黄河地惦记那个人,望他回心转意。怎么可能的事。公子霁决然地捏紧了手指,“今晚子时,动手。”他不敢再去看殷殷的目光,几乎是落荒而去,他怕瞧见殷殷藏恨的眸,怕殷殷因为他的决定,永远将他划在阵营之外……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狄秋来在营帐外点兵,一名裨将遥遥望了眼南方,低声道:“大王向来最宠王后,此次怎么会先动身回郢都了?”狄秋来利眉一收,“大王的事,不是你我该问的。”唬得那人哑口无言之后,狄秋来又不悦道:“今夜救不出曹参,你我提头回郢都罢!”一句比一句厉害,那裨将原本只是在出发前打听点大王的私事,充当一乐,没想到狄将军毫不解意,还乱七八糟说了这些话,教人无端委屈。……那山洞的石头总算是搬完了,孟宓提着一只部落以羊皮、木枝特制的灯走入洞xue,昏暗无光,即便是青天白日,洞里一股腐味也让人忍不住皱眉。溪作为年轻力壮的男人,自然挡在她前头,洞里都是湿润的青岩,盘曲斗折的路让孟宓转了几道大弯,此时不远处却缓慢地升起了一缕盈盈如水的白光,在光滑的生满青苔的路面摇曳。“这是——”连溪都惊讶了。孟宓几乎不能再等,急忙冲了几步,狭窄逼仄的山洞宽敞了起来,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鼓着寒气躺在其中,孟宓的呼吸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冰棺里挥散的雾气之中,轮廓秀雅、面貌雪白的男子,正安谧地歇在冰棺之内。他的手脚微侧,成翼蔽之势护着手中一个陶土捏的紫坛,面容安详无憾,看模样已经沉睡已久……“卫太医……”孟宓的唇齿冻得发抖,直到看清冰棺里的人,才终于恍然大悟。那禁宫之中,偷走太后骨灰的是卫夷,他不远千里,跋山涉水,送太后的尸骨回乡,原来,原来只是为了,在那之后的不论黑夜白日,都无人搅扰,安睡在太后的身畔,没有人能分开。这既防备又对怀里的骨灰坛珍之重之的睡姿,让孟宓忍不住心酸……他和太后已在这里躺了一年之久了。若不是她闯入,也许他们会在这般安宁地睡过十年、百年、千年……孟宓热泪盈眶,几乎忘了身后的溪,青年提着一盏已熄灭的灯,诧异地望向她:“姑娘,你认识他?”“溪,我想,找出路了……”从未有过的渴望吞没了她的理智,她要见桓夙,这样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如焚,她不要转瞬百年,不要只能与他天各一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