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陆周月很快就得知了赵英跟周女士的对话。 前些天一直没什么心思做事的周女士又活过来了，开始忙上忙下。 陆周月在夜晚路过时听到了周女士跟陆先生在书房里的对话—— 陆先生好像有些不太能理解：“周月的问题有这么严重吗？我觉得她除了根本不在乎她的命以外，其他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会是个很不错的继承人，我并不觉得她发展的路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有这么严重？” 周女士大概因为他的话有些生气，语气带着不满。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周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辩。你让她转学，她肯吗？” “我已经看好地方了，房子都买了，学校那边也联系好了。公司的事情就麻烦你自己处理了。” “你就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吗阿清？这些事情你做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周月端着杯子里的水喝了两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悄声离开。 争吵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陆周月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母亲好像来过，她坐在她身边掉眼泪，一遍遍跟她重复：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吗？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最近好像总是频繁的梦到靳行之。 也不是梦到靳行之。 就是梦到她们小区那个蔷薇花的架子，郁郁葱葱缀满了花。 她走近看的时候发现花藤上长满了刺，那一刻她突然就会想起很小的时候。 “给你。” 靳行之的手脏兮兮的，捧着他掌心那么大的花。 花藤架子那么高，他为了摘一朵花还要踩把凳子，说不定摘花的时候笨手笨脚还会把手上扎满了刺。 一个很小很小的细节，她从不在意，在梦境被无尽的放大，成为越过漫长的岁月，正中当下靶心的利箭。 陆周月在清晨发现眼角沁着一滴泪，莫名其妙的。 周女士在楼下摆着今天的早餐，看到她下楼招呼着：“来来来，你看看mama今天跟郑姨新学的菜。” “黄油烤吐司。” 陆周月点了点头，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把吐司翻了个皮看到烤焦的印迹：“嗯，挺好。” “周月呀。” 周女士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叠着：“你们马上就要开学了，mama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你说。”陆周月蘸着草莓酱，塞进嘴里发现黄油烤焦之后的吐司会发苦。 周女士抿了抿唇，试探着：“我们换个环境生活吧？mama在这儿住着也住腻了，你看，我新买了一个房子。可好看了，你看看……” 周女士把手机扒拉出来，将里面拍摄的照片翻找出来。 “你看，这是你的卧室，书房。mama之前去看过，这个书房以后你看书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那边的月亮湾。我们一家三口闲的没事儿干的时候，可以去月亮湾野炊、钓鱼，你说好不好？” “生意不做了？” 陆周月问道。 周女士深吸一口气，熄灭了手机的屏幕：“生意你爸爸处理嘛，不然要他一个男人做什么。男人不就是要赚钱养家的吗，mama也累了，以后咱们两个就过点悠闲的生活。” “唉，之前mama就想过以后退了休就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觉得无聊了就去游山玩水。哎对了，这附近还有个动物园呢。等你放假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动物园里喂老虎。离购物商场也很近，开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这个地段mama挑了好久。就是稍微有点小，还没咱家一个客厅大，不过我感觉这样挺好的，省得像这个房子一样，喊半天都听不到。” 周女士端着牛奶喝了一口，顺理成章的：“毕竟没在一个城市，所以……我想给你办理转学。” 陆周月笑了一声。 周女士有点紧张：“怎，怎么了？” 想办理转学。 八成早就只差她起身打包走人了吧。 就算她现在拒绝，周女士还会找更多的理由完成这件事情。 “嗯，听你的。”陆周月吃完了最后一口吐司，端着牛奶喝了两口：“有点凉了。” “啊？那mama再去给你端杯热的。” “饱了。” 陆周月看着周女士那欢喜的都压不住的样子，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周女士放了手，问道：“你要不要跟你的朋友们说一声呀，叫他们来家里做客怎么样？” “用不着。” …… 月亮湾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好看。 月牙状的天然湖泊里盛着蓝到发绿的水，离她们家也就骑车十分钟的距离就能走到岸线。 周女士会在周末的早上穿上运动服喊她一起去跑步。 岸线栏杆下面的草坪上有时候会有些早早就来的钓鱼人，哪怕是寒冬也没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周女士偶尔会跟他们搭两句话，招呼陆周月看他们小水桶里的鱼。 小小的，最多也只有巴掌那么大。 新学校远比陆周月想象中要好一点，虽然是个不太出名的地级市，好像正是因为不出名，所以这里的孩子会更努力一点。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做不完的卷子。 明明还没到高考，老师们却依旧声撕裂竭的整日喊着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 世界的层次好像一直都在。 这里的学校从来不注重什么全面发展，他们只要成绩，他们要出人头地。 这种莫名其妙、从没有的体验，好像生生拖住了陆周月的步伐，硬扯着她进入了另外的节奏。 “周月周月，能不能借我抄抄数学卷子！救命，救命！” 她的新同桌是个，极为懒散的人。 大概只有每天清晨会忙碌这么一阵子。 陆周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话，从书包里抽出来卷子放在桌面上又很快被抽走。 同桌的圆珠笔飞速地动着，嘴里碎碎念念地吐槽：“我都怀疑这些老师是不是没有假期生活，一个周末而已，留这么多的作业。哎，你周末有没有看大本营啊，真的超好笑的那期。” “我哥哥新拍的电视剧你知道不？那个古装扮相真的超绝！我强烈推荐你去看，太好看了！就是每天等更新真的好烦啊！” “写作业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陆周月一副头痛的样子。 同桌撇了撇嘴，朝她吐了吐舌头：“哎，这次月考又要排桌吧。哎呦，我都不敢想要是没了你以后我怎么活啊，理科的题真的太难了，等着分班的时候我绝对不会选理科的，但是文科的作业多的更离谱啊！” “你又在抄作业啊？”前排拎着包过来，看了一眼：“你赶紧抄，这个我也没写。周月，她抄完了能不能给我也抄抄。” 陆周月听着周围吵闹的声音，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没错了。 生活的节奏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好像没人在意什么陆家，也更不会因为陆周月的陆是哪个而引起关注。 她不讲话就只是不想讲话，不爱说话，没人会觉得她瞧不起谁。 真是很有趣。 她们嘴里的讨论永远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点，约着出门就真的真是单纯的出门，不花一分钱都要逛一天。 同桌在几分钟后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前桌：“喏给你抄，我给周月把作业交了去，上次抄着抄着给人作业都抄没影了。” “我不抄你的，一个字我都看不懂，我要抄陆周月的。” “有的抄就不错了，你事儿真多啊。” “一会儿我一道就交了，快快快，赶紧给我。” 同桌准时收拾完作业，开始把书垒的越来越高。 “哎，你知不知道咱们班有人谈恋爱啊？”同桌悄咪咪地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包辣条：“来一根吧，这个好吃的。” “我不要。” 陆周月别开脸。 同桌又收回去，扯着袋子，一股劣质辣油的味道传出来。 “我周六日逛街的时候，发现咱们班就那两个，他们俩在路上牵手呢。咦，腻死人了。我感觉这事儿要是让徐蓉知道就要被气死了。” 陆周月不搭话，她还要继续说：“她可喜欢谢子默了，我早看出来了。” 陆周月来到这地方一个多月了，别说班里都是谁，就是她的同桌，至今她还没记住到底叫什么芳。 “徐蓉是谁？” 同桌一阵窒息。 “徐蓉……就最前排那个啊，上次她自行车坏了还是咱俩给她修的呢。” 不，不是咱俩。 学校离家不算远，周女士在第一次接送陆周月放学的时候看到满大街的自行车，好像觉得这种结伴而行的感觉很有意思就毅然决然帮她买了一辆。 她同桌跟她顺了半截的路，放学的时候就会要执意跟她一起走。 就连早上都要约好时间在某个路口汇合。 自行车这件事情，陆周月还是有印象的。 某天下学的时候，确实有个人在马路边修链子，看起来很无助。貌似是一个班里的，她同桌就上去搭话，没几句就找了个树枝子两人蹲在那边一起研究。 陆周月仅仅是在旁边看着，仅此而已。 “她总是有事儿没事儿找谢子默说话，你看你看，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