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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皇后就闲叙家常来,特特提了傅明珠道,“难为你了,刚新婚,秦王就去了外头打仗,陛下也真是不体贴人。”昌顺帝被皇后嗔了一眼,差点被酒呛住,呵呵,皇后年纪大了就不要做这种小娇娘的表情了好伐,哪怕是年轻时候的皇后呢,也很惊悚啊。昌顺帝真不敢想象年轻版皇后板着脸撒娇的样子。就知道每次进宫都要打嘴仗,傅明珠暗暗吐槽,娇羞地一笑,“多谢母后挂心,不过殿下说能为大周披甲,纵是百折无悔,定不负父皇重望。”“哈哈,老七也是这么同朕说的,没想到跟媳妇也是这么说,都不会说些软和话么?”昌顺帝笑起来,好像在笑秦王耿直。又问何贵妃,“他跟你是如何说的?”何贵妃笑笑,“七郎一向话少。”这是在含蓄地吐槽秦王跟谁都说一样的话了。听了何贵妃的话,皇帝笑得更开心了,谁也不敢打断他,过了一会就听昌顺帝笑声一顿,感叹道,“朕心甚慰啊。”好了,皇帝陛下都下定论了,谁还敢瞎比比,皇后只得攻击傅明珠,“不过还是委屈这孩子了。”傅明珠摇摇头,红了脸庞,“人家都说夫唱妇随,我并没有什么委屈的。”皇后就包容地笑笑,话音一转,“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虽说在军中多有不便,但是秦王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好。阿玥你还年轻,想得不够周到啊。”原来这才是皇后的目的,傅明珠胸有成竹,顿时委屈起来,“好叫母后知道,哪是我没想到,而是殿下不肯要。”“殿下出征前我就问过了,可要带些人,殿下不由分说把我骂了一顿,说是殚精竭虑尽忠报国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带什么人,没得带坏了军中风气。”傅明珠像是委屈极了,美目中泪光点点,莹莹灯火下,月色中,犹如牡丹含露,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她声音清甜,带着点儿腻腻的鼻音,听得人都心软了。何贵妃首先支援儿媳,“七郎就是这臭脾气,等他回来,母妃帮你教训他。”“多谢母妃,”傅明珠抬起头盈盈笑了,头上的红宝石牡丹花钗在灯下一晃,花瓣颤颤,耀眼得紧。如果是一般人家的新媳妇,被皇后拐弯抹角地指责善妒,早就哭傻了。傅明珠却还能坦然自若地继续抱怨秦王道,“原本我看别的将军府上都带了人,就想着好歹给我们殿下准备一个,可又不敢自专,便去信问了。前几日回信来了,又在信里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妇人之见。”“唉,我是不敢再提这件事了,好在孙喜去了,孙内侍是个妥帖人,我也放心了。”傅明珠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不是她嫉妒,是秦王殿下自己不要,作为贤妻,她怎么能阻止夫君上进呢。“老七这样很好,”昌顺帝点头道,“这才是个将军的样子。”他早看不惯那些行军打仗还要带女眷的人了,躺在女人肚皮上的兵能好好打仗么?昌顺帝的话一出,皇后不能揪着傅明珠不放了,而在场的人也思索起来,回去就写信叫我家儿子/妹夫/表兄/妻子家二舅舅的三儿子……把女人送回来!趁着大家注意力转移到了肃清军中风气上,傅明珠借着醒酒的机会逃出了宴席。设宴的昭阳殿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游廊亭阁、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得很,只是在今晚,似乎有些不同了。大概是心境吧,从前她把自己当成游客,看过也就罢了,现在她却参与其中,为了这美丽宫殿的归属而勾心斗角。唉,傅明珠借着酒意悠然一叹。月华如练,庭中澄澈如洗,幽幽的桂花香气散在空气里,多了些清凉的意味。她踮起足尖,伸手去够一枝绯色的丹桂。宽大的袖子滑落下去,露出一截欺香赛雪的皓腕,她带了一串细细的金丝镯子,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衬得那肌肤更加的白腻动人了。像一枝细细的莲蕊,仿佛一掐就断。凭着一个背影,晋王就认出来了那个偷花贼是谁。他看在眼里,不由疑惑,胖珠子几时变得这般纤细了呢?看她伸了好几次手,身子都被拉长得越发纤柔了,叫人疑心会不会从那楚楚纤腰处折断。而她都这么努力了,还是要不到那枝开满了花的丹桂。这么矮!晋王看不下去了,三两步走过去,抬手一折。静夜中桂枝折断的声音分外清晰,傅明珠被那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的手吓得颤了颤,匆忙回身一看,见是晋王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吓我一跳。”这是从小一起长的小伙伴,傅明珠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熟稔亲昵。你也吓了我一跳。晋王不知为何有些做坏事的心虚,待看见傅明珠脸上轻松的笑容后,晋王也跟着变得轻快起来,举着丹桂道,“我看你够不到它。”诶嘿,不比不知道,原来曾经的小矮子晋王殿下长这么高了。傅明珠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嗯嗯,小伙伴还是很可爱的,傅明珠笑着伸手,“谢谢你啦。”看着她笑颜如花,月色下整个人都仿佛带着朦胧的光,好似梦中那误入凡尘的仙女儿。晋王不知为何头脑一热,避过了傅明珠伸来的手,将丹桂插在了她的鬓边。傅明珠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瞪圆了眼睛,吓得一动不敢动。而晋王自己也仿佛被自己的下意识行为吓到了,转身就走,简直是落荒而逃。短暂的心慌意乱后,傅明珠取下了鬓边丹桂,找个树窟窿丢了进去,然后波澜不惊地回了席上。晋王见她回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鬓边,只见金钗摇曳,却不见那枝绯色丹桂。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安心还是遗憾了。——————————————————————北征军大营里,傅明璋终究是忍不住,向正在祭月安乐公主走去。“傅将军请自重。”芙蕖木槿一左一右,门神护法一般伸手拦住了。傅明璋止步不前,隔着人墙,他轻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过得可好?”他故意避开安乐公主好几天了,今日还是忍不住见了她,见了她后却只能问一声好不好。“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安乐公主嘲讽地笑了,他既不喜欢她,又何必关心她。是啊,不论好与不好,他又能做什么呢。傅明璋自嘲地牵起嘴角,“还望公主珍重。”不见的时候想见见,等到真见了,还不如不见呢。安乐公主没了拜月的心情,转身回了营帐中。木槿跟进来,担忧地看着安乐公主。“我无事,”安乐公主往榻上坐了,就着拿出一本北胡的书来看,有那个功夫伤心,不如多学几个北胡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