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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闷的空气总让老妪忍不住要皱一皱眉。不过很快她恢复岿然不动的镇静威仪,牵起长廊尽头一堵青灰石门上的铜环,叩响。接着她的头上一只杯子倾斜,漏斗状的杯口滴下两滴液体,老妪双目半闭着,娴熟地摊开手,恰好接住那两滴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无色液滴,均匀地抹在手上,她双手合十,如同求佛祈拜般虔诚。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椅子里,坐着一个人。黑色的尖斗篷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听得见说话的声音,看不清人脸。“南面来的贵客,看在金子的份上,你想要的,本使都可以满足你。不过光凭金子可不够。”那声音低哑如同蛇嘶,远比手要长的黑色袖子执起金光闪闪的高足酒杯,散漫的声调还在继续:“而且现在的你让我很怀疑,你真的能使本使恢复到正常人的身量?本使曾经听过许多关于你们部族的传说,不过还是眼见为实,耳朵听的,到了时候得倒出来好好清理清理,毕竟没有一个国度不是构筑在谎言之上。”“没有人求你相信,你大可以不信。”一个倨傲的声音说。“神使不要怪罪,我的主人是南湄圣子,关于南湄的传说也许不可靠,但其以神女圣子定国护佑族人是不争的事实……”青奴的话没有说完。“这些都是废话,本使也是神的使者,没有听过你们南湄的神。本使只想知道,你的血是不是真的可以让本使这具腐朽干萎的身躯重现生机。”一只干瘪萎缩的手从黑色的袍袖里伸出,骨骼看上去和四五岁的小孩差不多。“……”青奴干巴巴地笑了笑。“过了今晚你就会知道,大秦有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我要借助你的力量,要是你不动手,我可以去拜托别人。而你只能求助我。”没等图力说完,静滞的空气倏然发生震动,斜飞而来的一只铁爪紧紧扼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同一时刻,青奴跪到神使脚下。“不用求他,起来,你只能给我一个人下跪!”图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久居上位的威严在这样的时刻也没有被削弱半分。铁爪将图力抓到黑斗篷的面前。宽大的布帽里,那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不知道眼睛是什么颜色,竟看不见一丝光彩。“本使要的只是你的血,你是死是伤都没关系。”由于距离很近,图力清晰地嗅到一股腐臭,他短短的小半生里见识过太多更恶心的东西,连眉毛也没抖一下。“你可以试试,我也想知道,古籍所载的死咒是否属实。”“不行,图力,你疯了!”青奴向前膝行两步,正要为他求情。神使宽大的黑袖击中一个按钮,铁爪松开,青奴一个漂亮的飞扑,扑中落下来的图力,抱着他的手臂激剧发抖。图力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抬手随意摸了一下青奴的脸,动作又轻又快,也没怎么看他,便下令他把自己扶起来。“本使倒是有点好奇了,那个大秦人,就是让你变成这种弱鸡的人?”神使嘶哑的声音问。图力本无一丝表情的脸上刹那闪过耻辱。“他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还活着,苟延残喘地活着。”图力厌恶地看了看自己手腕的伤疤,看他武功尽废的软弱身体,阴毒的话从齿缝里扭曲挤出,“都是为了看这个小偷的下场。”青奴抱着图力出门。走廊上空无一人。“你没有失去一切。”青奴低声说,他们的房间就在这一层,在走廊的另一端尽头,这里是石堡楼层最高处,有一条狭窄石道通往塔顶,可以瞭望西边的神秘国度。图力没有作声。他最忠实的奴仆将他安放在一张又大又软的羽毛床上,他躺了一会儿,其实他的手脚还可以动,只是不太灵便。离开南湄后,他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才接受自己没有死这件事。不远处一个沉默寂寥的背影在窗户口来来回回,他知道那个大秦来的男人在整理房间,过一会儿会过来把他清理干净,然后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坐到床边用那双媚人的眼睛看他。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曾经有很多人试图以楚楚可怜的架势爬上他的床,但图力从不是一个温柔可靠的情人,到他的床上讨生活,只有一线微弱的希望可以一步登天,更大的可能是成为蛇神的食物。哪怕对待自己的情人,图力也从来没有尝试过信任,他生下来就有一个天衣无缝的配偶,他们的后代将统治南湄,当时的图力几乎什么忧虑。于是,他被抛弃了。神女找了别的配偶,在图力一无所知的情形下,把他变成一个笑话。其中没有任何仁慈,还留给了他永恒的羞辱,她和一个外族人,生下一个孩子。为了不被长老院那帮蠢货赶出南湄统治者的宫殿,他还得千方百计接回那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自己戴在头上。巧言令色的大秦人,即使有一半神女的血统一样是个骗子,因为神女自己就是个不贞不洁的女骗子。每当回忆这些过去,图力身体里就燃烧起一把烈火。“青奴!”要是他有多一点力气,一定会尖声命令他过来,但他没有力气了,自从被赵洛懿废了武功,他总是想睡觉,过去那种充沛的武力已经离他而去。唯独在一个时刻,他仍然是充满力气的巨人。只消看他一眼,长久相处的默契就能让青奴知道图力为什么会叫他。面容温和,身材消瘦的男人侧过头去,低头解开自己的袍子,身体上让人触目惊心的斑痕都还在,这样的时刻,他脸色总是苍白。不久后会从那苍白中浮现出潮红,宛如云石当中一缕血晕染开。李蒙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被子温暖柔软得不可思议地贴着皮肤,他把脚踝搭在赵洛懿小腿上,手在他师父胸口摸索了会儿,磕巴嘴,打了个哈欠。连日奔波让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陌生的环境却让他无法入睡。不只是床,屋子顶部的木头缝隙里漏入的微光,空气里一股发酵的味道,靠近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的不是茶具,而是两杯水果酿成的酒。虽然李蒙现在不想喝,但那股诱人的香甜气味却怎么也驱不散。“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吗?”李蒙靠在赵洛懿宽厚的肩膀上,他摸了摸赵洛懿的胡茬,好几天没刮胡子,赵洛懿的胡茬已经长得很硬,扎手。“嗯,睡不着?”赵洛懿单手抱住李蒙的腰,把他按得贴近自己,感受一下自己随时都想做的事情。“很累。”李蒙小声抱怨,“但是睡不着,你轻一点。”很快,他侧过身,两人只是贴着,赵洛懿非常温柔地亲他的耳朵,低沉的声音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