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

    一片茂林，嘉树葱茏，现出红墙一角。两幢小屋并排而立，并不甚大，门前四株松柏，影子被月光映射在地下，碎荫满地，显得十分幽静。

    凤珂与凤仪私交极好，各自成婚后就商量着搬到这离学堂近的半山腰处，做个邻居。只是凤珂生下青鸾后，闲言碎语颇多，她便自请去守阵眼，将青鸾托付给凤仪照料。凤仪身为族长，平日也是极忙，照顾幼鸟的担子最后便落在凤兮身上。

    他才一进屋，就见母亲拿着戒尺一副拿他是问的模样，赶紧垂头站好。凤仪在凤族威信极高，平日里不怒自威，连无法无天的大长老之子凤灼，见到她也不敢造次。只听凤仪幽幽问——

    “你欺负青鸾了？”

    “......没有。”

    “那她为何不同你一道回来？”

    “可、可能是玩累了。”他抬眸瞅了一眼母亲，见她已经将戒尺放下了，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半开玩笑半吃醋道，“娘，我哪儿敢欺负她啊，她是你的宝贝闺女，我是你捡的便宜儿子。”

    凤仪平日对青鸾有求必应、极尽宠爱，对这个亲生儿子反而异常严格，防止他长成凤灼那样的纨绔子弟。

    闻言，女人叹了口气：“青鸾这孩子，心思敏感。她虽不说，我却看得出来，她十分介意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你带她一起去学堂，我举双手赞成，但也得注意别让人起哄挖苦她。”

    “放心吧娘，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少年得意地扬起眉毛，面庞似晨星般神采奕奕。

    年轻一辈里论打架他还没输过呢。

    “行了，瞧你那张狂的样子，”凤仪白了他一眼嗔道，将桌上的点心向他一推，“我刚刚做了荷花酥，你给meimei送去，她还没辟谷，现在肯定饿了。”

    于是凤兮端着点心，绕到后堂轻轻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这丹xue山上一到夜晚便是极冷，而凤凰一族因为本源之火天生不畏寒，所以被天界派来镇守此地。青鸾却不知何故完全没有火灵根，法力又不足以御寒，所以晚间无法独自入眠。凤仪在时自然与凤仪同睡，不在时唯有蹭着凤兮。

    只见一只青色小鸟正趴在他的书桌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吐纳之术的图册，听到他来头也没抬。

    少年忍不住放下盘子，抚摸手感极为细腻柔滑的青色羽翼，潋滟的桃花眼中盛满宠溺：“看来meimei是真生气了，读书读到废寝忘食了？”

    他知道青鸾不喜欢修炼法术，反而对乐理十分感兴趣，只是一直苦于未能化形，无法练习。兴许是今日带她去学堂一遭，看到其他同龄人化形，终于下定决心要用功了。

    青鸾没理他，只是挪了挪爪子让他摸了个空。

    少年也不恼，将盘子推到她面前，自己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看了起来。再抬头时，眼前盘子已经空了大半，巴掌大的小鸟似乎吃撑了，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凤兮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把她捧进手心里，感到像绒球似的柔软温暖，小小的心脏就在他掌心舒缓而清晰地跳动着。

    “今日还是同我睡吧，娘刚刚回来很累。”

    青鸾张开嫩嫩的喙，打了个呵欠，然后在他手心中翻了个身子露出浅蓝色的柔软腹部，是和好的意思。

    见状，他喜上眉梢，赶紧收拾好洗漱一番，吹灭烛台，钻入被窝中。

    “想睡枕头，还是胸口？”

    少年趁着黑暗又偷偷摸了她几下。凤兮眼力极好，赤红色的眼眸永远都澄澈如琉璃火焰，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昏昏欲睡的她，心中的满足与喜爱溢于言表。

    他第一次见到青鸾时，目光便再难移开了。她完全不同于凤凰的青色羽毛在其他人看来兴许是异端，但于他来说却是稀世珍宝，独一无二。此前他常听大人说，每一对凤凰的姻缘都是天注定，他原是不信。可现在他却十分肯定，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凰。

    不然，为何自己时时刻刻都想将她捧在手心呢？

    青鸾喉中发出似是撒娇般的咕啾声，从他领子中钻了进去，将他的衣服当成被子，乖乖地躺在少年胸前。凤兮天生具有极为精纯的火灵根，未成年便掌握了凤凰真火，一年四季身体都热的像个小火炉，属实让她羡慕极了。

    无星无月，夜色浓稠如墨，雨哗哗地激在屋瓦之上，湿而重的寒气随着浓雾一同扩散，可怎么也透不进这一方小木屋中。

    少年和他的鸟，呼吸交融，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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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火灵根，对吧？”

    她面前温文尔雅的男人名叫凤昭，是族中的四大长老之一，也是学堂中教授御火术的老师。今日下学之后特意谴退了凤兮将她留下，似乎颇为关切她的情况。男人穿着织造精美、金镶玉嵌的绿色直裰，眉眼细长，一副凡间的书生模样。

    她点头。

    “没有火灵根便永远掌握不了凤凰真火，后果是什么，你明白吗？”

    她又点头，局促地在桌上挪动着，似乎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尽管凤仪母子从未跟她提过，但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之中她也隐约了解：如果成年时她未能拥有凤凰真火，她和母亲都会被处以极刑。

    “我听闻昆仑山无崖洞内有仙草，名为焚天龙葵，食之能生出极为精纯的火灵根。只是此物于已有火灵根之人极为危险，触之便会爆体而亡，只有毫无火灵根之人才可采摘食用。”

    他长指在昆仑山腹地处点了点，那里已经画好了红圈。

    “你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