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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去见他的父亲。想到与萧遗告别之时,彼安稳如磐的目光,她的心情变得轻快许多。赵无谋没有问她为何要这样做。赵老太君是他的祖母,对沧海宫切齿怀恨,但他还是那样自然地将那手卷给了苏寂。手卷上标注了后山的几处地名,苏寂想按图索骥总不会有错,而况她已经被思子之情折磨得昏了头,就算赵无谋真是在害她,她也终归要一试的。白日里的阳光太盛,到黄昏时分,却全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残风扫木,浑不似盛夏光景,反而凛凛有凉意。姹紫嫣红还未来得及枯萎,就尽被拂落尘泥,苏寂踏在林间落英丛中,倒掩去了她的足印。依照手卷标示往西而行,果然于葱茏群山之中见到一股寒泉,溯泉流而上,四下里藤萝掩映,小径愈走愈窄,被泉水常年润泽的泥土草木都散发出阵阵清香。泉源尽头,便见一处幽微深洞,洞前石壁光滑如镜,倒映天边一痕浅淡如无的新月,又反射进水中,摇摇晃晃,涟漪千层,将一个颀长的人影投在了石壁上。苏寂蓦然止住了步伐。而他已回过身来,微微一笑,对她张开双臂。“采萧。”他柔声道,“我原以为还需再过几日,没料到今日便与你相见了。”苏寂愕然。“什么意思?”她咬牙,脸却红了,“你知道我会来这里,是不是?”可是他的脸色……他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她狠狠皱起眉头,他却两步走来,将她揽入怀中,仿若眷恋地伏在她的脊背上,他胸膛里的心跳震彻薄薄衣料间的薄薄肌肤,令她整个人都僵直了。他的手环着她的腰,袍袖落下,露出手中握着的几本簿册,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是不是这个?”她那直冲脑际的血液,刹时间全都变得冰凉。“你——”千头万绪,令她口拙,“你为何要——这是怎么回事——”“采萧。”他瘦削的下颌压在她肩上,几乎将她压得锐痛起来,他的呼吸却是粗浊的,似是极憔悴处偏还惹了几分不死不休的爱欲,“采萧,我无暇与你解释,你带上这些,赶紧走——”“不可能!”苏寂蓦地劈手夺下那些簿册,一拧身便回转来直直注视着他,“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事情?若只是这样简单几本册子,你又何必帮我来取?!”他笑了,笑容如雨落青空,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无暇解释,亦根本无法解释。要如何与她解释,这三年来自困地底苦练武功,只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要如何与她解释,三年前他不能保护她、不能保护朝露寺,如今他立志发愿,一定要强大起来,一定要救她出苦海?要如何与她解释,这愿望的痛苦与恳切,他即令身死人灭,也在所不惜?他望着她,她的容颜娇俏一如往昔,可是却注定不能是他的了。他怎能爱上被自己解救的人呢?环环因果相陈,她终究是要离他而去的……微微抿出一个清淡的笑,他的眸光是安静的,“采萧,我三年来花尽所有心血,只是为了让你……”话未说完,竟已向她身上倒去。苏寂骇然变色,连忙接住他的身躯,只觉他轻得好似只剩了这一把衣袍,他的呼吸愈来愈微弱,她并指探他腕脉,脉息虚浮跳跃,真气却是十分充沛,四处流走不定。她一时竟全没了主意,只是大声道:“我不走!你这个傻和尚,你——”她慌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你为什么总是要赶我走!”萧遗静静地听着,闭了闭眼,好像终于妥协了,而露出无止尽的疲惫来。“好,好,不走……”他的声音沙哑,“去那边,立刻。”他抬手所指处,却是那个泉眼。那里能站人吗?夏夜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逗引出的尽是燥热和不安。苏寂索性放弃思考,径自扶着萧遗跳下那深不逾丈的冷泉,往那泉眼钝重地挪着步子。泉眼之旁藤蔓缠绕,二人躲身藤下,半身都浸在水中,苏寂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萧遗抱得愈紧了。忽觉掌心黏黏的,抬起手来对着黯淡的雨光一看,竟是一片乌黑的血渍。她立刻再去探他背部,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他笑得很温柔,温柔得几近于虚渺,“采萧,我又见到你了。”他的手几乎将她的骨骼都勒痛了,“你不会是假的吧?”她重重地皱起了眉头,喃喃:“傻和尚。”他轻伸出一根手指,悄然点在她的唇间,“我早已不再是出家人了。”她凝视着他。此刻,他们距离如此之近。可是她却无端感到惶恐,好像立即要失去他了一般。“你……告诉我,如何给你治伤?”她紧抿着唇线,话音清冽如泉流。他虚弱地笑了笑,不说话,只是安然地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苏寂很熟悉。这是认命的表情。原来和尚也有这样无赖的时候,这样无赖地看着她,向她微笑,露出这副表情:你爱如何便如何吧,总之我活不下去,你也莫要cao心了。苏寂红了眼,“你不要放弃,还有我在呢!”他仍是微笑不言。山风簌簌,她摸索着他背上的伤口,竟是一道深扎入rou的飞镖,鲜血濡湿了三层夹袍。她这才明白过来萧遗让她躲藏此处的用意——外间那黑暗山林之中,竟还有埋伏。一汪寒泉,数把古藤,此刻托庇了他们两条伤痕累累的性命。雨声和着泉声,云影浮着花影,她将他背上的外伤做了简单处理,然而他的内伤却愈来愈严重,荧火攻心,guntang的温度自他的手掌递入她的指尖,与身畔的冰凉泉水相交煎,视野里竟变作了一片恍惚——内伤与外伤一同发作,冷雨,冰泉,潮湿的山林,破损的衣襟。她心底里相信这样的伤不会致命,但却六神无主,愣了片刻,突然道:“我有。”山雨浚急,林风高邈。她慢慢抬手,将他的衣衫一件件褪去,惊觉他衣下的身躯瘦得简直只剩了一副架子。她轻轻抚着他的胸膛,那一颗心好似立刻就要跳出那脆弱的骨殖,跃入她的手中一般。萧遗乏力地笑了笑,“失望了?”双手一撑便要离开,她一把拉住,削了他一眼,“乱说什么呢。”手指在他胸前嗔怪地一戳,他却一声沉重闷哼,她抬起头,似乎还有许多话要问他,他却不想再回答了。他径自于水下揽过她的腰,低头吻住了那两片柔润的唇。右手微探,便扯开了她的衣带。“——拜托!”苏寂也不想做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可是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原意是给他治伤,一下子火烧到了耳根上,混不吝地便推开了他。他的眼中又荡漾起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