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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场雪付忘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整个人就跟游魂一样,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医院。天空飘着细小的雪片。雨夹雪,下得悄无声息。道路两侧的银杏树光/裸着枝桠,在凛冽寒风的吹拂下,东摇西摆,瑟瑟发抖。她的脸颊隐隐生疼,灼烧一般的刺痛感顺着皮肤不断蔓延开。很疼,她却无瑕理会了。她甚至连伞都顾不得打,在医院对面的公交车站台上登上了一辆28路公交车。大中午,28路公交车上乘客很少,三三两两几个,坐得很零散。付忘言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掏出耳机塞在耳朵里,点开音乐,隔绝了外头的喧嚣。她短暂地活在音乐的世界。忘记没有忘不了路过沙丘爱到枯干都找不到绿洲你在我记忆旅行每步也惊心……——那节九十分钟的上完已经临近九点。铃声一过,教室里的学生就三三两两离开了。一节课没去看手机,付忘言再摁亮屏幕,谢微吟姑娘已经在微信里各种狂轰滥炸了。足足有十多条信息。吃货谢微吟姑娘让她到第三食堂给她带一份水笋烧rou饭。说是许久没吃,甚是想念。刚好碰到付忘言当晚到文学院上课,她就近折去第三食堂很方便。看着微信界面上一连串的文字和表情包,付忘言无奈地捏捏眉心。对于吃货谢微吟姑娘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好吃的让她魂牵梦萦了。等她回复完微信,环视四周,教室里就只剩下她和顾疏白两个人。教室里空空荡荡的,似乎有穿堂风灌入,丝丝缕缕的寒凉缠绕在她四周。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漏风,寒意爬上脊背,沿着皮肤慢慢渗开。她故意放慢了动作。鬼使神差一般,像是中了魔。男人此刻正在埋头收拾东西。他拔了投影仪接头,关了笔记本电脑,将电脑放进电脑包。然后再将点名册、签字笔等一应物什放进公文包里。他收拾好后抬头,正好撞上付忘言的视线。对视一两秒,女孩子定力不足,慌乱地错开视线。背起帆布包,拿上雨伞,直接离开座位。经过他身侧时,小心翼翼地说上一句:“老师再见!”他勾了勾唇,叫住她:“一起走!”付忘言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脊背一僵,脚步顿住。心绪不宁,飘忽忽的,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嗯?”眉峰轻蹙,小脸写满了困惑。他微微一笑,口气听上去很是无奈,“麻烦你撑我去下停车场,我没带伞。”话音刚一落下,又继续补充:“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雪。我没有带伞的习惯。”付忘言:“……”其实说是一起走。他们不过就同行的一小段路。C大的主建筑,像主教楼、艺术楼、逸夫楼、食堂和图书馆这些都是悬空架起的设计。逸夫楼二楼下面是一排约摸二十级的台阶,通过台阶连接地面,负一楼是地下室,一楼则是文学院各大团体的活动室。这样的设计使得整座大楼被隔空,腾空架起,好像悬浮于半空中。最顶端硕大的半球与天齐平,轮廓优美,映衬着背后漆黑一团的天空。这样的设计全然是设计师们别出心裁的小打小闹,却成全了当晚的付忘言。因为她要和顾疏白一同走下这二十多级台阶。她那点少女的小心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记得很清楚,那晚她撑着一把蓝白相间的格纹伞。折叠伞伞骨立体,伞面庞大,撑开能盖住半边天空。那晚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呼呼啦啦刮过来,她险些握不住自己手里的伞。为了防止大风将她的伞掀翻,她不得不压低伞面,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埋在里头。这个点,学生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整栋逸夫楼都安静了下来。教室里的灯也悉数熄灭。周围探灯发出缕缕昏黄的光线,光线里雪花飘洒,犹如阳春三月纷飞的柳絮,簌簌下落。他们共撑一把伞。他个子很高,她不得不伸长手臂举高伞。害怕他淋到雪,她将大半边伞面都放在他身上。风又那么大,可想而知她举地有多吃力。看她这么艰难。男人直接从她手里抽走伞,说:“我来吧。”然后以半圈住她的姿势给她打伞。成年男人的力道足,即使遭遇同样的大风,顾疏白手中的伞却不曾有丝毫变形。离得近,彼此的气息包裹着对方。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付忘言脸颊发烫,心神恍惚。有些东西从这个寒冷的冬夜开始就一样了!大风强劲,风声怒号。伞下,两人并排走,步调一致,惊人的统一。伞内,伞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回顾她付忘言二十来年的人生,好像还从未和哪个男人亲密自此。何况还是一个年长她这么多,一个成熟的,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她从小就跟随母亲在青陵生活。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生命里就只有母亲。她的童年是没有父亲的。也就意味着没有男人。后来母亲过世,她被接回付家。她不善于同长辈打交道,和小叔叔的关系也算不得亲密。可以说她没有任何和男人相处的经验。读书时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压根儿就不知道如何跟男人接触。面对男性只会觉得紧张和局促,甚至是无声的排斥。不过奇怪的是,在面对顾疏白时,她会紧张,也会局促不安,却不会排斥。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看来,和男性同撑一把伞,无论情形如何,总会带着那么一点旖旎色彩。她承认,她确实想入非非了。她的脸很热很热,灼人的热度似乎都要将自己点燃了。她神经紧绷,摒住呼吸,不敢出声。只知道和着男人的步伐,有规律地一步一步迈着台阶。男人不懂女孩子那点敏感的小心思。只觉得自己这姑娘出奇的安静。直到那二十级台阶终于走完了。男人方出声问她:“顾教授的课一直都这么冷清么?”“这门课本来就冷门,选的人少。”不愿打击老教授,付忘言采取了个迂回的说辞。男人闻言,似乎低低地笑了,“你倒是会说话。”付忘言:“……”他有些不解,继续问道:“既然冷门你怎么就选了我爸的课?”“我喜欢听顾教授的课。”她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小心思,有些违心地回答。男人闻言直接挑了挑眉,“别,我爸的课历来门可罗雀,这在C大一直都是公认的。你居然喜欢我爸的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