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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无力欠身,所以尽管把手伸过去了,却只是勉强触到那露出来的刀柄部分,难以握住使力。只能用手指尽量捏住刀柄,一点点的向外拉。方才他躺了半晌,那痛好容易算是渐渐麻木平息了些,如今被他这样一动,肠壁及入口处的伤口又被撑开摩擦,不但带出了一股股的鲜血,而且更是直疼到人的脑子里去。他是虚弱透了的人,却能忍住不去呻吟,只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上。直到再无一丝力气动作时,才停了手,待到觉着缓过点儿劲儿了,又继续去拔那插在身体里的刀柄。武士刀的刀柄极长,沈静直花了几十分钟,方把那刀柄完全拔了出来。只见他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然后便慢慢的翻了身趴在地上,奋力的向房门口爬去。他那裤子是脱到了膝盖处的,早被鲜血浸透了,淋淋漓漓的在身后拖出一道痕迹来。好容易爬到门口了,那房门却是紧锁着的。他站也站不起来,便扬起一只手,无力的在门板上拍了一下。停了半分多钟,他大概是又攒了点力气了,抬起手来,“嘭”的又拍了一下。这两下拍打似乎终于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体力。他半昂起来的头颓然垂下来,重重的磕在地上,然后再没有反应了。秋城寺这回方站了起来——他是杀人的行家,什么样的手段能把人毁坏成什么样子,他心里有数的很。沈静死不了,只是要受点刻骨铭心的痛苦而已!沈静的治疗,是由秋城寺派来的日本军医负责的。他那一肚子曲里拐弯的肠子果然还保持着完好,至于其它的伤,痛则痛矣,却还不足以致命。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已经从伤痛本身转移到了其它方面——他是被人从办公室里用担架抬出去的,屋内的一切情景都落入了部内众人的眼中;至于用上衣搭在屁股上遮羞的这种行为,则明明白白的展示了他那不可告人的伤情。离开分部进汽车时,因为后面跟着凶神恶煞的秋城寺,所以大家还不敢出声。待到这帮日本人的汽车绝尘而去了,特工分部内就炸了锅!部内有些课,事务清闲,很养出了一帮长舌男,如今又遇到这样骇人听闻的话题,不由得不眉飞色舞,鼓动了唇舌四处添油加醋的宣扬。像这样的话,如果放到别人身上,大概人们还要觉得难以置信;但放在了沈静身上,人们便觉得颇能信服——沈静这个人,出身如此下等,自然不懂得什么人伦廉耻。而且素来也是出了名的会溜须拍马,大概是为了在日本人那里讨好献媚,便连命也顾不得了,结果险些让人玩死。陆总长视他如子,不晓得会不会也有这个缘故……诸如此类的流言,瞬时便是满天飞。一般人听了之后,通常都是张口吐舌,做出那又惊讶又厌恶的表情来,然后便捂了嘴偷笑。只有沈静躺在家里养伤,虽然也常有部内下属前来探望,但是当着他的面,自然都是规规矩矩的,纵是心里鄙夷,也绝不敢露出一分一毫来。所以沈静对这情形竟是一概不知。直到一周后重新去分部上班时,他才隐约觉出了气氛的异样来。他知道是出了不可收拾的事儿了,然而具体详情,都是自己感觉,还不能确定。便叫了林秘书来,连哄带吓的逼出了实话。结果是,他被这实话给气的头脑眩晕,直接就瘫在了椅子上。心里只恨不能先去将秋城寺撕碎了喂狗,然后再杀光周围所有嚼舌头的王八蛋们!第39章陆选仁在一个极其酷热的夏日午后,悄悄的从广州返回了上海。他的行动很是诡秘,到了上海后,他连沈静都没有通知,直接就驱车回了家。因为事前毫无预兆,所以陆振华见了他后,很是惊愕:“爸爸,你怎么不让我去接你?”陆选仁很疲惫的笑了笑,没有急着上楼去看望陆新民,而是先就近在客厅内坐了,问道:“家里还好?”“正常。大哥也是老样子,好一阵歹一阵的。孔医生又给他换了药,还没看出效果来呢。”“阿静来过吗?”“他总来啊,不过只是去吴伯那里问问有没有事情要他做罢了。我是没怎么见他啦!”陆选仁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那还好。我只怕他有机会接触到你大哥——他这孩子有点小心眼儿,我看他因为那个傻子的事儿,心里还是对新民很有些意见的。”陆振华大喇喇的坐到他旁边:“我知道啊!我也一直是守在家里的嘛!”陆选仁抬头看了眼这个二儿子,叹了口气:“老二现在也懂事了,能帮着我管家了。”陆振华偷偷的一撇嘴,他觉着自己一直都很懂事,只是爸爸太偏心、看不到而已。陆选仁抢时间上楼,匆匆的瞧了眼正在睡午觉的陆新民。然后就回了书房,一面整理带回来的文件,一面打电话叫沈静来。沈静来的倒是很快,见了陆选仁之后,他强颜欢笑的寒暄了几句。陆选仁的眼光何等之毒,早看出他一脸倒霉相,同往日的形容大不相同。但也不急着询问,只先聊了几句不相干的闲话,得知部里一切正常之后,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始谈正事:“日本政府拒绝了。看来战争或许还能再继续一段时间。”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那一头光滑的白发:“战争年代,才需要我们这个和平政府。如果和平真的来临了,那我们就会立刻失去存在的价值。当然,日本就算倾尽国力,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但是能有这么一段时间来缓冲一下,对我们是很有好处的。”沈静垂手站立,洗耳恭听。他对陆选仁的崇拜,通常就是从这些颇含深意的谈话中生出来的。“我在广东,和汪夫人一起,给重庆政府也发去了许多示好信号。然而重庆政府大概是胜券在握的缘故,表现的很冷淡。看来我们这些人如果想要回去,是不大能够了。我倒是还联系了青帮的几个老头子,或许他们可以替我向重庆政府再一次转达我现在的意见和态度。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待那边的消息了。”说到这里,陆选仁停了下来。其实在广州的这两个多月里,他的经历比他方才那番讲述还要糟的多。广东现在正混乱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省政府和各大公署的厅长们业已纷纷提出辞职。而广东海军司令则自封为先遣军总司令,开始闹上独立了。至于重庆方面对他的态度,用冷淡二字形容也不是很确切的——干脆就是不理不睬!陆选仁是个有城府的人,越是危急时刻,越能不动声色。他现在基本就是走投无路了,坐以待毙当然不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否则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