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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儿,能干多少就尽力干了多少,他觉得忙碌,是心烦意乱的解药。直到假期第三天的中午饭时分,他才在俞冰的劝说下决定下午关门休息。手里最后一个活儿,是个熟人。其实也不算太熟,那是铁子的朋友,也是铁子的老板,还是铁子的师傅。那是个一身的刺青,眉眼很是有几分凶悍,天生带着痞气和煞气的男人。个子挺高,肌rou挺漂亮,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家伙穿着紧绷绷的无袖背心,放肆且招摇地露着过肩龙和铁棘玫瑰的图样。“我`cao,这破天儿,说热还就热了。”来者嘴里叼着烟,趿拉着人字拖,把一辆故意拆掉消声器的,开起来突突突吵死人的火红色Django停在店门口,一边叨叨,一边推门进屋。“轩子哥,你受累哈。”“少房东”铁子冲着纪轩嘿嘿嘿,然后给自己的老板兼偶像找烟灰缸,“龙哥,掐了吧,咱在屋里就别抽了。”“噢成。”被叫做龙哥的男人倒是也没不高兴,门一开,就直接把烟扔了出去。“其实没那么多事儿,下午就关门儿放假了,再说现在又没别的客人。”纪轩边说边示意对方过来坐下,而后让准备去买午饭的铁子和俞冰去胡同西头儿的铺子给自己带一份儿素炒饼回来。两人应声,离开了理发店,那纹身男则一屁股坐在了宽大的椅子里。沉默中抖开围布,暂且放在一边的小推车上,纪轩低头看着对方后脖颈上的霹雳火图腾,找到了聊天的起点。“每回瞅见你这一身的花儿,我就想弄新纹身了。”他撇嘴。椅子里的痞子笑起来,笑得挺肆无忌惮。“那就弄啊,等什么呢?”“没想好弄啥,嗐,其实当初我做纹身,也是一时兴起,喝多了。”“是,我听铁子说过。”对方点点头,“要说那纹身师也真敢答应哈。”“为啥不答应?我还能酒醒了就反悔不给钱?”“不是啊,喝酒对伤口恢复不好。你肯定赶上一特不正规的店。”“哦,那可能还真是。”回应着,拨弄了两下对方的发根,纪轩切入正题,“今儿打算怎么弄啊?狄老板?”“唉哟卧槽,你可别这么叫我!”椅子里的人一下儿笑出声来,赶紧摆了摆手,那家伙一脸的拒绝,“实在不敢当!我就是一修摩托车的。哪儿是老板呐!”“那我叫啥?‘狄老大’。”“哈哈哈哈哈哈别逗哈!咱别逗哈!这么一说更特么恐怖了!狄老大是我那混黑道儿的哥!”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纪轩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就只顾讨论头发如何修剪,不再乱扯别的了。这个跟他聊得还算不错,被他开玩笑喊老大的男人,叫狄圣龙。几年前,这货是城里出了名的大痞子,打架不要命,喝酒无底线,裤裆没节cao。听铁子说,他是那种会借着酒劲儿跟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打完架带着脸上的血和狂飙的肾上腺素就去找妹子或者汉子开`房车震打野炮的……狂人?不,那根本就是禽兽。他来者不拒,不管男女,“好用”就行。泡吧,酗酒,嗑药,无所不能。这个人无休止地透支着自己的一条命,每天都活在随时会死的边界上,直到遇上命里注定的救星。他让那个人救了,彻底救了。为了那个人,他摘了眉钉唇环大链子,不再打架,不再饮酒无度,更是再没碰过迷幻药。他甚至还剪掉了脑后的小辫儿,把一度颜色夸张的头发也给染黑了。给他剪发染发的,就是纪轩,他并不很想知道这个开始学好的男人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才造就了那么多极端的行为,但他深深觉得,能让这个男人认认真真开始学好的那位,怎么说呢?真乃神人也。狄圣龙和本来就不想接纳自己的黑道家族断了来往,开始好好过日子了,就算过去无数次打架留下的伤痕不会消失,遍布周身的刺青不会凭空挥发,晦暗的记忆不会轻易抛在脑后,但日子,终究在越过越好。纪轩挺佩服,不管是救人的,还是被救的。他知道这位“龙哥”的“那谁”是个男的,这都好说,因为与他并没有啥关系。但有一点他无法否认,那就是相对于自己身边怎么就那么多,怎么就躲也躲不开的“圈内人”们,狄圣龙,是真的与众不同。首先一个,俞冰,气场就甭说了,人如其名,精雕细琢会打扮,还有点儿天生的小忧郁。另一个,铁子,这小孩儿虽说比较接地气儿还挺傻吧,但气质上总归和同龄人那些一天到晚就想着女神、啪啪啪、和女神啪啪啪的年轻银们有所不同。再一个,啊哈……那就是那位俞老板了,还用说吗?太明显不过了吧。虽然并不愿意承认圈内人就比圈外人强,可这些人确实是挺不一样的,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他们比直男更擅长往对的方向塑造自己,如果女人是红色男人是蓝色,那这些人就是紫色,再阳刚,也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细腻与敏感,只不过就是个红色比例多少的问题罢了,多点儿,那就是锦葵,少点儿,那就是鸢尾,反正都是花儿,好看的花儿。一想到这儿,再看看叉着腿坐在椅子里,胳膊上裤子上还蹭着摩托车机油的这位……怎么看,都是一坨金光四射的藏蓝。就算有红色成分,也肯定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比例少到以千分之一来计。刚刚经历了一场自发性小规模顿悟的纪轩,隐隐约约,似乎大概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一直以来都在忽略的问题。他想起来挺早之前,铁子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龙哥虽然对“那谁”无比坚贞,但他其实也许不是真的从根儿上就对男的有情`欲,他只是“能”,只是试过之后尝到了甜头,也就有了瘾头,然后赶巧了,当“能”与某些特殊因素进行了科学组合,就诞生了一种极为罕见的,与天生的真实取向无关,看似不稳定,实则牢固到吓人的爱和依恋,大概吧。人类真奇葩,真复杂,真是……太特么那啥了。再回过头来想到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他算是“能”了吗?出于愚蠢的好奇,有了个开端,此后又做了一些别的傻事,再加上不久前那件更傻的,他现在到底算不算尝到了甜头?屁股的疼劲儿过了就过了,快感却铭刻在骨子里,他会不会因此产生什么违背自然规律的瘾头?他会不会对俞阳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还是说,这念头已经有了?!不不不不不……不应该不应该……脑子乱得好像一团用久了之后变得张牙舞爪的钢丝球,纪轩觉得自己智商欠费,情商停机,如同文盲看康熙字典一样,对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傻傻不明白了。而在困惑之中的他,还是做了兴许该做,兴许不该做的事。他想壮着胆子,拿出臭不要脸的二百五劲头儿来,主动联系一下俞阳。然后,当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