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物是人非.上

    万煜打碎的瓷盘已经叫清洁人员收拾干净了，四个人重新落座，屋内陈设除了家具和医护仪器以外都很简单，俄式复古花瓶里插着一束生机勃勃的洋甘菊。

    还有万恬临时买来的一兜苹果。

    路上着急，时间也太晚，她只能买了弟弟最喜欢的，普普通通的红果子，在一众昂贵的热带水果中显得那么不起眼。

    喧嚣之后令人空虚的宁静，万煜靠在软和的床上，臭着脸。绒毯下的手时不时动一动，像是在按摩膝盖。

    从前白净的皮肤晒成了蜜金色，暖光灯下漂亮的不像话。他的面容兼具了粗犷和俊朗，让人想象生硬的骨骼上怎么开的出花来。

    深阔的眉宇让他略显现了攻击性，看起来像很不好惹的那号人物，稍不顺心就要暴跳如雷。

    和记忆里很像，但气质变了很多。就像是同一个人的两张照片，相隔几年，无论如何也重合不到一起去。

    没人说话，万恬回想着弟弟从前的旧照，拿起俄国光头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这老外不怎么会使小刀，果rou都给糟蹋光了。

    “我拒绝任务。”

    【你会面临严酷的惩罚...】

    “就算你让我浑身涂油钻火圈，泡在蜂蜜罐里招蚂蚁，还是鼻孔里长个老虎鞭，我都不会接受的。”

    【...这次的目标真的相当优质，血缘紧密会使爱液更加纯粹。】

    “那是我亲弟弟，你懂吗，血连着血骨融着骨。我宁愿去搞街对面的抠脚乞丐，我也不愿意搞我亲弟弟，你懂吗？”

    【...】

    万恬义愤填膺的抗议，顿了一会，又问：“...不会真的要搞抠脚乞丐吧?”

    系统叹气，竟是很轻易的妥协了：【我会请示上级对你从轻发落的。】

    “还好你残留着人性。”

    .....

    苹果削好了，万恬切成小瓣，递到万煜嘴边。面对弟弟横眉冷竖的死人脸表情，一时也没什么甜言美语，干巴巴的说了句开场词：“吃点水果吧。”

    万煜一偏头：“我讨厌苹果。”

    他露出侧脸的时候万恬才发现他耳骨上带了颗黑色的小钻，切面繁复，光芒璀璨。

    怎么镶在那个地方，软骨上打个洞多疼啊…万恬情不自禁抬手去摸。

    手指碰到耳廓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万煜立时回过头，皱紧了眉毛盯着她看。

    “干什么？”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万恬回神，看他脸色不好，赶紧缩回手，“...还挺好看的，这个。”

    万煜冷哼了一声，又偏过头。

    几分钟里他就一直这么偏着，拧着脖子连个余光也不分给她。万恬真怕他落枕，又小心翼翼的劝：“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就坐到沙发背面去…”

    万煜一口气噎在心里，恨恨回过头，上下扫了她几眼，咬牙切齿道：   “你懂个屁。”

    这要是以前，万恬早敲他爆栗子了…只是从前已经过了很多年，她现在倒不敢伸手了，怕被那头刺毛扎破了皮似的。

    挨了骂她也只能装听不见，再次把苹果片递到万煜嘴边：“吃一口吧？”

    “都说了我不爱吃苹果！”万煜瞪她。

    “你以前明明爱吃...”

    “那是小时候。”他冷笑，“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跟屁虫，整天眼巴巴等着你喂苹果？”

    惨遭拒绝，万恬默默坐回去，木然的啃着苹果自己吃，还记得问周杳：“你吃吗，我也给你削一个。”

    她原本让周杳回去，但他不放心，硬是跟了进来。

    也不用那么紧张啊，万煜总不可能打她吧…唉，还真说不准…

    这暴脾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向外撒的时候就让她头疼，向内吹更是呼呼生风满地鸡毛。

    周杳坐在万恬身边，听这一对姐弟对话，倒想起某个烂俗电视剧，病入膏肓脾气暴躁的丈夫，和逆来顺受只知道掖被子的冲喜小媳妇儿。

    这比喻不恰当了些，但万煜那“宁教我负天下人”的欠揍样子就让周杳火冒三丈。很多细节他并不太清楚，但这哪儿像个当弟弟的？

    万恬心软，还怕他尴尬，问起苹果，每个都要照顾到。

    他摇摇头，抓着万恬手腕，咬了一口那个吃过的苹果：“跟你吃一样的。”

    万恬破涕为笑，转着果rou喂他吃。

    喂着喂着就靠到男人怀里去了。

    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让万煜大为光火，他再次拔高了声音，字字句句都跟利剑似的：“这是你男人?当初就是为了他？”

    万恬又不笑了，耸眉搭眼的坐直了：“你别这么说…”

    “看来真是。”万煜嗤笑，满脸讥讽，“扔下亲弟弟不管，跑去和野男人鬼混?”

    他这话真够难听的，连光头大胡子都惊诧的望过来。他苦心栽培的橄榄球新星，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没有这样粗俗无礼过。

    周杳沉下脸。

    进了病房他就一忍在忍，家务事他不好插嘴，但也不能让万恬白白被欺负。

    他想开口，被万恬给按住了。

    她杀鸡抹脖子的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在万煜是病人的份上，别跟他一般计较。

    她水涟涟的眼睛几乎是在哀求，不想把矛盾激化。她不想出这口气，周杳也无可奈何，攥紧万恬的手，压下怒火，靠回了沙发。

    胡子光头左看右看，有点理解不了现在的状况，问万煜：“海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jiejie?”

    “她又不要我。”万煜冷笑，“有跟没有，什么区别?”

    光头立刻投来探究的眼神。

    “这个，其实，情况有点复杂...”万恬小声说，“我没有不要你...”

    “哈！”

    一声饱含怒意的冷笑从喉管中吐出，就像是吐了支百步封喉的毒箭。

    又一次寂静。

    万恬低头绞弄着本该丢弃的果皮，弄得满手黏腻，眼眶红了又红，强忍着没掉下眼泪。

    周杳烦躁不安，扔了果皮拿湿巾给她擦手。他想带万恬走了，回头查一查这个假洋鬼子什么底细，直接起诉他职业用药...给万恬出口恶气。

    他的宝贝，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还要在这看着她被别人恶言恶语?

    问题是万恬不觉得难受...她满脸“弟弟都是讨债鬼”的认输表情，甚至万煜每说完一句话，她嘴角都要翘一翘。

    如果不是受虐狂...那她应该是很珍惜这样重逢的时光，即便被恶语相向，她也甘之如饴。

    这种情况下，别说骂人了，就算是反驳万煜一句，万恬都有可能六亲不认，跳起来跟他翻脸。

    ——

    家人们好！有没有想我！我想珠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