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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配送食物的人来了,老刘领了两个面包和两瓶水来到万辰身边。“歇会吧,老弟。”万辰接过他手里的面包,实在饿极了,撕开包装,咬下一大口。半瓶水灌下肚,有了踏实感,他转过头,看到了靠在车边的女警。她一手拿着咬了几口的面包,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手机。老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叹息,“唉,小楚也是个可怜人,听她的同事说,她家离这不远,地震时,她三岁的小女儿还在幼儿园里。这都过去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工作需要,小楚一趟也没回去过。估计……唉,她说得对,在这种时候,谁比谁的命更贵呢?”女警抚住了嘴巴,闭紧眼睛,低下头,止不住地抽搐。也许,在那一刻,她已经意识到,最爱的家人已离她而去。“我们这些人,放着好好的家不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为的什么?”万辰的目光转到他身上,面前的老刘灰头土脸,没了刚开始的激情昂扬、精神抖擞,平静过后,更多了对人生的感悟。“就想着,能多救一个人,多活一个人,也好。”万辰垂下眼,四周挖掘机的轰鸣声持续响着,老刘冲他笑了笑,仰头大口喝着瓶里的水。万辰咬了几口面包,再抬眼时,女警已经收起了手机,双手捧着面包拼命往嘴里塞,大滴的泪从眼眶滴落。这里的每个人,每个人,都在忍受着悲痛。他们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却都被永远埋在了城市下方。活着的人没有选择,走下去的路,只剩了无尽的孤寂和痛苦。也许是太过疲惫,这两天万辰没有想起过沈煦。他也没再想过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或许就像老刘说的,能多救一个人,多活一个人,就好。几年前当他还在副总裁的位置上时,遇到天灾人祸,他会代表公司捐出一笔善款,仅此而已。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扛着铁锨、十字镐来到灾区。当听到微弱的呼救声时,他的心会提到嗓子眼;当救出一个鲜活的生命时,看着那素不相识的伤员,有一种感动在心中激荡。多救一个人,多活一个人。生性乐观的老刘说,这叫大灾面前有大爱,真到了这里,就什么都忘了。没错,在这里,在这一刻,他忘记了沈煦,忘记了何磊,忘记了----曾经的万辰。第二天凌晨,他和老刘以及另外一拨人被安排去了别处。山道崎岖,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到地方,晃晃悠悠中老刘醒了。虽是三月,春寒料峭,老刘裹紧了身上的棉大衣,转过头来时,看到万辰皱着眉头靠在位子上。“想什么呢?”老刘压低声音问道。万辰睁开眼,“困,却睡不踏实。”老刘笑,“老弟,你知足吧,到了下个地方,说不定,睡不踏实都是奢侈了。”万辰转过头,“看你那么熟练,以前干过这个?”一句话拉开了老刘的话匣子,他本就是个话唠,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了。“唐山地震那会我才十岁,你信不信,我一家子都是被我救出来的……幸亏他们被埋得不深,我又是挖又是撬又是哭喊的,动静可大了……后来大点,我特意学了点地震自救和救人的知识,没想到,这次派上用场了……”老刘说话带着点河北口音,万辰闭起眼睛听着那絮絮叨叨的往事,整个人放松下来。老刘聊完了自己的事,这才想起来问一句,“哎,老弟,说说,你为啥来这?”万辰头靠在车座上,嘴角微微上翘,“找一个人。”“谁啊?家人?朋友?”万辰摇了摇头,“算是,情敌吧!”老刘惊得差点咬掉舌头,“说什么,情敌?”万辰笑,老刘不满地摇头,“你这人,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找什么人,跟我说说,以后咱们要是分开了,我也能帮你瞅着。”万辰想了想说道:“男的,一米八左右,白净、斯文……”说完又觉得这话实在多余,在这种时候,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的都是灰头土脸的,和白净斯文实在沾不上边,“算了,要是他还能说话,就帮我问问,是不是叫何磊。”四天了,生还的可能越来越小,他什么都不再想,听天由命。老脸一脸惊讶,“男的?不会真是你情敌吧!你小子有病吧!”万辰笑着点头,老刘也不再多问,“知道了,我帮你留意着。得得得,睡觉睡觉,天一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上。”老刘翻过身,裹着大衣,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万辰缓缓睁开眼,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经历了灾难的城市在慢慢苏醒,微弱的光亮把希望带进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纵然是被上帝遗忘的角落,也有得到救赎的权利。车子停在平县县郊一带,这里同样损毁严重,地震时,附近的几个工厂正在运行,工人们来不及逃出多数被埋在了下面。生命探测仪显示有生还者的迹象后,老刘他们便立刻投入紧张的救援工作中。掀开一层层水泥预制板,他们费了好半天劲才救出一名被埋了四天的女人。救护人员即刻把女人抬上担架,在临走时,那女人揪住一名救援人员的衣服,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下面……还有……有人。”不待多问,那女人便陷入了昏迷,探测仪上没有生命迹象,队员们犹豫着该不该继续挖下去。工厂结构复杂,设有地下一层,要深入救人,必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最后还是领头的老刘下了决定,救!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救人,不能因为困难而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挖掘工作进行了一会,终于从地底传来微弱的敲击声音。这短暂的声音振奋了所有人的精神,大家奋力移开预制板上的钢筋、水泥块,终于找到了那名生还者。那人的气息微弱,胸部以下被完全压住,救援人员叫了好几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还有意识!快来人啊!医生……医生……”老刘连连高呼,医护人员扛着医药包匆匆赶来。万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凑上前看了一眼。那张被砸得血rou模糊的脸不知为何总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万辰想了好一会,突然扒开人群,半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