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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本来没有多想,满脑子都是见到她的高兴。却只见着那扇沿让她咬着,竹子勒出的扇骨,她轻轻一咬好似都能碎了掉渣,轰的一下子红了脸。她又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答了。第一次去拥抱她,也是因为自己不受控制的脑袋,引来她好一阵乱掐。他那时还以为自己太唐突了,修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分不清她是生气还是欢喜,总是做错了事情。满身的胆子,随着秦师走南闯北练出来的气魄,此刻都烟消云散,满心胆怯。舒窈道:“说呀,你想要什么呀。”她松了口,扇子边沿留了一点点唇脂的颜色。修站直了身子,噎了噎:“过几日不下雨,我们出去玩吧。”舒窈拨开花瓣,坐在桌案上,隐隐有点失望:“嗯,那也算奖励呀?”修憋红了脸:“唔。我这都是、都是我该做的事。”她是个善于感受到别人情绪的人,看他脸红,自己也脸红起来:“……你、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修撑着窗框靠过来,不敢看她:“你说呀,我听着。你想说什么?“舒窈鼓起勇气,她觉得自己说的话,估计能让她自己后悔难受失眠几天:“我在想……你到底……有没有想要亲我?”修瞪大眼睛,舒窈仰着脸看她,两双眼睛错开,忽然修转身就往院内跑去。舒窈大惊:“你跑什么呀!至于么?!”修冲向了院子里鎏金的水缸,四个水缸蠲满了天水,上头蒙着极其轻薄细密的绢,雨水就这样落入缸中,被细绢过滤,留下的慢慢沉淀,舒窈常拿来煮汤煮茶用。他冲过去,掀开上头固定的绢布,拿两只手捧着喝了一把漱漱口,居然又这样远路冲了回来。外头雨已经大了,来回一趟,他急的像是要撞上沿路每一颗水滴,整个人像落水狗似的冲回了窗前,结结巴巴道:“我、我有想来着!”舒窈让他一番傻里傻气的动作惊的笑出来:“你这是干嘛呀!”修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舒窈紧张的抓着扇柄,跪在桌案上,抬脸微微垂下眼去。修抓住窗框,躬身低下头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向谁靠拢,大概因为两个人都不敢睁眼,唇稍微错开的撞在了一起。舒窈一哆嗦。这跟她想象中不一样,好像是什么大不了事。然而感觉不单单来自于唇,更重要的风和雨的味道,他极其用力的双臂,还有这背后的意义。她尝到了一点旧年雨水的甜味,浑身好像雨水兜头打来,冷热难知。修微微抬起脸来,不敢说话。舒窈不敢睁眼,本来想掐他一把,手拧上去却又送开来,没了力气似的从他脊背上滑过去。第271章265.0265.崔季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满脑子就是一个字——饿。崔式也不算是太苛待她,不过是给崔季明送去了旁人两三倍的饭食过去,而崔季明这个无底洞的巨胃,吃了这么点儿就是只能垫个半饱。也怪她跟崔式顶了两句嘴,他气上头了才要饿一饿她。崔式年纪大了,可能开始了中年老男人闲着没事儿就伤感的状态,没喝酒就开始胡咧咧,又伤心又生气,居然又把崔季明不怎么给他写信的事儿翻出来,满嘴都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爹!走——你们三个丫头都嫁走了,就让我孤独终老算了!”当时崔季明有点气,如今想来,却觉得这话有点让人心疼。这日是休沐,雨渐渐小了,看天色让人分不清是个什么时间,她只得从书卷上拿了册殷胥常看,她却几乎看不进去的硬着头皮啃书。翻了没两页,她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有人叩了叩窗户,她隔着窗子都闻见了rou味儿,还以为是到了开饭的点儿,兴奋的推开窗户去,却看见舒窈站在院内,带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斗笠,一个身影从她身后窜到房梁上隐匿着。崔季明惊:“谁带你到这儿院里来的!”舒窈前额的刘海儿都被斗笠压的软塌塌的,把怀里抱着的纸包递给了崔季明。崔季明一看里头装满了rou干,想问的话也给堵住了。她急道:“你怎么养,阿耶没有揍你吧!”崔季明一噎:“从我十岁,他就打不过我了好吧。以前揍我都是贺拔公代为动手,他就负责在旁边出黑心点子。放心我也一把年纪了,他总不能跟小时候似的,偷偷给我水里下黄连吧!”舒窈就差从窗户爬进来了:“我怎么觉得你两顿没吃好,人都要饿瘦了。其实我觉得这事儿也不难说,阿耶就是在气头上,说也是能说得动的。圣人既然态度坚决,你这又总不可能随便再跟别人成婚,娶进来一个堵外头的嘴,又祸害人也没什么用。倒是……我也能帮着在阿耶面前说道说道,只是阿耶在气头上,可别往我身上发脾气。我这帮了你,你回头不也要帮我个事儿么。”崔季明知道她心眼深,家里就她是大拿,她从小就跟着崔式长大,崔式再怎么气也不可能跟她发脾气,这话瞪眼戒备:“什么事儿?”舒窈含混道:“今儿用不着,往后再说。你是我长兄,难道万一我真落难了,你还真的不帮我?”崔季明越想越心疑,她狠狠咬了一口rou干,猛地在窗框上一撑,整个人滑出窗去,二话不说攀上了房顶。她倒是要看看是谁送舒窈来的这院内!舒窈惊叫一声,崔季明踏上屋檐去,就看着一个挽着袖子的灰衣人影就站在瓦片上淋雨。那人似乎抱臂在等着舒窈,看见了崔季明,心头一惊,转身就跑。崔季明脚下猛的一踏,卯足了劲儿就要冲过去,却看着那小子的步法怎么都有点眼熟——她跟秦师学的,不也是这一套。是北机的人?却不料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站定不动了,手伸进衣襟里掏了半天,道:“差点忘了,圣人有消息让我给你。”崔季明:“什么?”崔季明忽然刹住脚步,差点在落雨的屋瓦上滑倒,而让她吃惊的不是眼前人说过的话,而是那张脸。纵然面上还有些淡淡的疤痕,但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修!”修站定,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郎,许久不见。我听胥说那个如今大名鼎鼎的季将军就是你,当真要吃了一惊。你真的该告诉阿穿一声,她没少为你哭。”崔季明站直身子,洛阳城远处的天空开始明亮,雨慢慢有停歇的意思。崔季明并没有参与太多那场宫变,她是远远坐在屋顶上看大火燃起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