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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知道殷邛多疑的脾气,可能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他时时刻刻逼迫自己不要像殷邛一样,所有殷邛有的缺点,他都时刻自省想要改掉。耐冬年纪不大,虽地位低微,但能周旋在皇后与万贵妃之间保住性命,就是有他的眼色和本事。果不其然,这几个月来,他替殷胥做眼目,在宫内与各宫的宫人都有些联系,宫里宫外大小的事情,他都能传话到殷胥眼前来。天气依然很冷,殷胥带上手套,又围上披风才走出门。近日的朝堂上,殷胥隐约感觉到殷邛的目光更多的落向了他们这五位花枝招展的殿下。他更多的向泽提问,目光也时常注视着殷胥。这种变化也被群臣敏锐地捕捉到了,以至于崔夜用也在朝堂上几次将话头抛给了泽。泽一开始还紧张的诚惶诚恐,逐渐也变的稳重淡定起来。过了年,他已经十六,几乎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这些日子他往日忧虑不安的样子逐渐消失,仿佛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拼了命的想要做出点成绩来,连一向不喜欢他的殷邛都不得不去直视这种进步。小朝会这次最重要的话题便是击退突厥一事。波斯国灭,大批士兵会被阿拉伯人和西突厥瓜分,陇右道已经几乎说是可以脱离了大邺的控制,贺拔庆元如鬼神般回到三州一线后,立刻伏击突厥人,识破了突厥人的局势,除了靺鞨,基本已经局势反转。问题就出在靺鞨身上。既然突厥那边暂且能缓一口气,殷邛就打算实施他的计划,来对付东北的府兵了。显然有人接收到了殷邛的眼色,裴敬羽站出了队列:“圣人,臣有事启奏!”殷邛调整了一下坐姿:“讲。”“臣要参且末北都尉贺拔罗,纵容手下千人于播仙镇北部烧杀抢掠,无恶不为!贺拔罗目中无人,勾结且末郡守裴森,在丝绸之路的南道上大肆抢劫沿路商队,甚至sao扰官驿信使,改动军情信报!”裴敬羽浸yin官场多年,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奏本,连脸上的激动与义愤填膺都恰到好处。“这是周边各郡联名上书的折子,还请圣人过目!”裴敬羽道。如今升职成为正四品鸿胪寺卿的崔式,垂眼立在殿内,心下冷笑。崔季明归来后,就将此事与他说过,这封折子早在几个月前就送到了殷邛手里,这会儿却又从裴敬羽手里递上。殷邛免不了也要拿东北地区的府兵开刀,但为了能对南北各地的府兵出台更多的管束政策,他必须要在各地抓典型。贺拔罗这个典型,还能对贺拔庆元有牵连,完美的就像是送到殷邛手里的刀。只可惜现在陇右道已经被突厥兵入侵,拿不到太过有力的证据,但这么到手一把刀,殷邛不会不用。崔式心下冷笑,果不其然看裴敬羽让赞者宣合川郡郡守上殿。陇右道每郡下县数大多都只有二、三,只是虚挂一个从四品外官的名,如今陇右道被突厥侵占,这位合川郡郡守逃入京,怕是早做了狗腿子。崔式百无聊赖的垂下眼去,做一个闲的蛋疼的寺卿,听那位郡守大肆渲染贺拔罗的恶行,并将军报改动一事说的简直要撼动国之根本,就差把陇右道的覆灭都归结在贺拔罗一人头上了。殷邛配合的做出大怒神色。崔式心里却想,各地军府都尉以家世和财力为主要的选择依据,因此不少都是世家子弟掌管,光五姓家族就有不少宗亲在各地拥有府兵,在这个几乎不能养私兵的时代里,这些府兵就是分散在各地的各家私兵。裴敬羽之所以愿意这样给殷邛当枪使,一是他权势日渐水涨船高,多次与崔夜用政见摩擦,二是裴家做世家的历史不如五姓,根基不稳,在外姓裴的都尉也几乎没有,这一招伤不到他自己。但崔夜用也怕是不会站着看,贺拔罗的事情就是个爆发的点,他若是在此事上不赢,后头就会连连吃亏。崔式昨日想了许多,觉得这事儿怕是绕不开他那个本事滔天的大姑娘,果不其然听到了崔夜用开口。崔夜用:“臣认为此事关切重大,或许合川郡守回了长安,对于陇右道如此轻易的沦丧于突厥之手,也想瞥清一些什么责任。也是巧,圣人或许记得,贺拔庆元出使波斯之时,带走了老臣家中一位孩子。恰巧这孩子因受伤,留在了播仙镇,在突厥入侵时站在了播仙镇城墙的第一线,还见到了贺拔罗,恐怕对于状况,他更有所知。”裴敬羽笑了:“说来崔相口中的这位知情者,还是贺拔罗的堂外甥。更况合川郡守在陇右道南侧任职八年,又有周边十几位郡守、县令的联名,崔相请一位有血缘关系的半大少年来对质,实在不合适吧。”崔夜用并不在意:“听闻贺拔罗这两日也要到了长安,不如入城后将其立即控制,押入大牢。我认为若是贺拔罗犯下这等罪行,必定会趁乱逃窜西域,而不是回到长安。更何况我家那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相较于与切身利益相关的诸位郡守县令,他一个孩子没有胡说话的必要和本领,从长大就没见过贺拔罗,根本更谈不上血缘亲情。”崔夜用显然并不在意贺拔罗的性命,为了关于府兵制改革的第一场前哨战,他必须要打赢。崔式倒是不担心崔季明会到人前来露脸,她双目不可见又遭“军法”处罚之事越多人知道,她处境越是安全。只是贺拔罗……各方都未必会留他的性命了。殷邛冷冷的望了崔夜用一眼,心里清楚,局虽与他有关,但他必须置身事外,道:“那我再等两日,崔相可好好问过你家的那位儿郎,御前说错了话,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崔夜用老神在在道:“这孩子心性单纯,不善言语,必定会如实还原。”崔式腹诽了一下这个“心性单纯”,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脸红。殷邛看往日唇枪舌战、暗箭乱飞的朝堂上竟然一片和谐,站在裴敬羽这边的没有开口,站崔夜用这边的也不多说,仿佛谁都耐性颇佳的在等。殷邛狭长的目划过垂首的群臣,竟觉得他日后其他的改革都会愈发困难。“关于冻灾一事,臣有事启奏。”有人打破了这寂静。紧接着关于冻灾的议题展开,各方又开始互相抨击,口诛笔伐,对于冻灾的处理方式各有看法。殷邛静静的听着他们的争论,偶尔点评几句,冻灾一事已经过了最困难的一段时间,这会儿后头开始的便是相互推诿,他忽地开口:“太子前几日策论中,对于冻灾的后续,有些见解。泽。”泽捏紧了手中的折子,有些强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