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愛
送蒲幼孝去幼稚園又順道買了早餐，蒲一永進門就發現曹光硯已經醒了。 電視播著晨間新聞，人坐在沙發上打手機。 “幹嘛早起？”他走過去放下早餐。 “習慣了。”曹光硯打開袋子，拿出自己的三明治和紅茶。 “難得有休假了，勞碌命。”蒲一永在他身邊坐下。 “你才知道。” 週末小孩在家不能算，曹光硯也是好不容易混到現在，才能有平日一兩天無所事事的日子。 但規律的作息早就習慣了，時間到了就要起來，他也沒辦法。 和他相比蒲一永的時間自由多，乾脆把事情都安排開來，在他休假的日子能陪他。 曹光硯總喜歡坐在床邊地板上，後來他們索性在那鋪了地毯，蒲一永上樓的時候曹光硯又坐在那，邊上是還沒喝完的紅茶，手裡翻著蒲一永之前網購的漫畫。 歲月都沒在他們身上留下多少痕跡，溫文儒雅的曹醫師又高又帥說話輕聲細語，他的診就沒有沒掛滿的，穿著醫生袍在醫院簡直像是去拍電影的明星。 三十好幾的蒲一永倒還是那個狼尾頭，也不是說拗不過他媽，但這麼多年說實話早就習慣了。 而且曹光硯很喜歡。 他就喜歡阿一這個又痞又帥的不良樣。 曹光硯見他上來，放下手邊的書，蒲一永在他身邊坐下，兩人肩抵著肩。 “到底滿一個月了沒啊？”某人瞪著掛在牆邊的月曆，“他那天上來是幾號你還記得嗎？” “再三天。” “喔。”蒲一永回得委屈，“他到底在發什麼瘋啊？有什麼不滿來找我單挑啊，搞這種奧步！” 擠他不是沒擠過，問題是他抱著老婆睡跟他兒子抱著他老婆睡那能一樣嗎！ “跟你單挑得等幼孝長大了，禕昕才不理你。” “你都幫他，欺負我！” 曹光硯看著他抱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敢笑！”蒲一永一把攬住人，要給他搔癢。 “哪有，我最喜歡你了啊！” 某人一聽眼睛都亮了，想了想又說，“誒，在他們面前你不要這樣講喔。” “在他們面前我就平等的最喜歡你們三個啊！” “你這個壞蛋。那你都不告訴我那個臭小鬼到底在生什麼氣。” 曹光硯的笑凝了一下，露出一副他在思考一些什麼事的表情。 蒲一永很怕他這樣。 代表事情和他有關，然後曹光硯為了他好，不打算告訴他。 但相處這麼多年，蒲一永早就有經驗了。 他把曹光硯拉到懷裡，蹭著他頸窩，“我聽不懂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啊，又不告訴我。” “我本來真的不想跟你說的。”他蹭了回去，他永遠心疼蒲一永這副樣子。 “那天禕昕跑來問我，他自己看照片發現的，還去刺探我爸。他問我說，為什麼我生他的時候你不在。” 蒲一永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心想，果然跟我有關。 “你跟他說了嗎？”他悶悶地問。 “我跟他說了。”曹光硯握住蒲一永環在自己腰間的手。 “禕昕本來就比較向著我，我不想要他誤會。” “能誤會什麼，我是真的不在。”蒲一永自嘲。 “不是那個問題，我不能讓禕昕對你有什麼不滿，我那時候做的決定，你根本不知道，本來就與你無關。” “他知道了呢，他說什麼？”蒲一永把他環的好緊。 “他說反正都是蒲一永的錯。”曹光硯靠在他懷裡，輕輕笑了。 “這個臭小子，算你沒白疼他。” 蒲一永想了一想，“再也不要生了，他就是看你懷幼孝嚇到了，捨不得。” “你都沒告訴我，我也嚇到了。”他又開始撒嬌，“早知道就不要生了。” “不行，說什麼傻話。”曹光硯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都不告訴我之前的事。”這麼多年了，他每次問，曹光硯都不告訴他。 總是說反正就那樣，就想有個孩子，就生了。 哪有這麼簡單，他生孩子有多不容易，哪可能這麼簡單。 “你是不是想保護我，不讓我知道。可是我不是你兒子，我是你老公。” 蒲一永在他側臉親了一下，“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想知道我做了什麼才讓你下這個決定，想知道你那個時候到底有多辛苦。 曹光硯把蒲一永拉起來推上床，他趴在對方身上，枕著他的心口，撲通撲通。 “那個時候，我真的崩潰了。” 一想起來，眼睛就漫上水氣，他咬了咬唇，耳邊撲通撲通，這才繼續說。 “沒有心跳，我們拼命做CPR，後來你恢復呼吸送到醫院。醫生說…要等，你又不是沒發生過，等就等。” “我對你有信心，總覺得你明天就會醒了，果然，那個明天你就醒了。” 但那個明天之前，已經過了兩年。 “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是怎麼了，總是告訴自己，只要你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好像在賽跑，只要你醒來就是終點。” 就是幸福快樂，就有完美的結局。 “後來你醒了，我是真的高興，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告訴我你一直在等，一直在期待，一直在傷心。 “因為我們只是朋友啊。” 我自己亂想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我自己安的身分，我們從來都只是朋友啊。 胸口傳來一陣濕熱，蒲一永知道，曹光硯又哭了。 但他不想打斷他，只是輕輕梳了梳他的髮絲。 “可能我那個時候，情緒比較激動。我突然就覺得，我有這樣的身體，那就想要生一個小孩。這樣我就有別的重心，我真的沒想那麼多，我只是覺得，我好像就可以……不要再想著你了。” “也跟有幼孝的時候一樣辛苦嗎？”蒲一永的聲音很啞，“你看我整天在那邊晃來晃去，還說你臉色很差，你都沒想要告訴我？你都不怪我？” 聽他這麼說曹光硯又笑了，“是我自己選的，你是最無辜的呀。因為我喜歡你，你就要喜歡我，因為我想要小孩，你就得當他的爸爸？沒有這種道理。” “我應該要搬走的。知道有了之後，我就應該搬走的。但你整天出現在我旁邊，我就覺得，應該沒有關係吧！後來帶禕昕回來，看到你抱他，我就又開始覺得，沒關係吧，反正你還沒有女朋友，禕昕又是你兒子。” “我知道不能被你發現的，你們家把你教得那麼好，你那麼有責任感。” “但還是被你知道了。” 蒲一永抱緊他，“你覺得這是因為責任感，這麼多年，都只是因為我在負責嗎？” 我的喜歡呢？我的愛呢？你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嗎？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相信我說的愛你。” “什麼意思？”這次換曹光硯聽不懂了，他慌了起來，“我沒有，我真的不懂，以前媽說，我太愛你了。可是我只是很喜歡你，總是想著你，就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起過日子。。” “這樣就是太愛你了嗎？” “那我們已經做到了啊，我們已經在一起，也一起過那麼長的日子，這就是我最想要的啊。” 愛是什麼呢？ 是陪伴、是責任、是體貼、是朝夕相處、是很多很多的喜歡。 “你都給我了，我已經很幸福了啊。” 蒲一永攬著他的腰，把他拉上來，忍不住親他濕漉漉的臉，濕漉漉的眼睛。 “怎麼這麼傻啊？” 如果愛有百分比，曹光硯自己就可以出滿一百趴。 我為你做的永遠趕不上你對我的付出，你會覺得失落嗎？ 在蒲一永和曹光硯三十七歲的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上午，他們擁抱著再平凡不過的親吻。 蒲一永沒有問，因為曹光硯聽到了也只會一笑置之。 失而復得的阿一是他此生最美好的回報，除此之外，再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