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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统容不得半点质疑,否则,将来都是祸患。所以,褚太后无奈之下,只得在桓温的上书上批复道:““哀家遭此百忧,感念生者与死者,心如刀割。”意思就是同意废帝。褚太后点头了,司马奕被赶下台,逐出皇宫,降为海西公——连王爵都不是,再也没有人干涉他和男宠卿卿我我了。不过,从皇帝变成公爵,对司马奕打击太大了,他也没心情和男宠谈情说爱,整日以酒消愁。桓温对他不放心,派人试探他,说褚太后请你回宫,要重新封你为皇帝,司马奕狂喜,正要出门,被家人拦住,说恐怕是计,海西公若出门,就是死路。司马奕终究是个平庸的人,退缩了,试都不敢试。桓温这才放心,没有杀他。司马奕就这么因为男宠而失去了皇位,可是大晋需要一个皇帝。立谁呢?这事褚太后说了不算,只有手握几乎大晋所有兵权的桓温说了才算。桓温抛开所有年轻的司马氏皇族,找到了辈分最高,年龄最大,而且是褚太后的长辈——会稽王司马昱。褚太后四十八岁,而这位会稽王都五十二岁高龄了。桓温执意要立会稽王为皇帝,一来是为了避免在朝中颇有威信和影响力的太后褚蒜子继续当摄政太后。因为会稽王都五十二岁,具有政治经验,他不需要褚蒜子辅佐。二来就是以会稽王的年龄以及司马家寿命短的规律,应该活不长了,到时候桓温会逼会稽王把皇位禅让给自己。就这样,大晋的皇位居然落到爷爷辈的会稽王头上,褚蒜子这个侄儿媳妇再次退居崇德宫,闭门不出,不问政治了。司马昱不想当傀儡皇帝,但不得不当,终日战战兢兢过日子,本来就年老体弱,蓦地泰山般的压力袭来,司马昱只当了几个月皇帝,身体就垮掉了。临终前,司马昱迫于桓温的压力,写了传位的诏书,传位给太子司马曜,并要桓温当摄政大臣,辅佐太子。这等于是给桓温称帝铺路,所有枭雄,曹cao,司马懿,都是先从摄政大臣开始的。群臣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司马昱叹道:“天下之主,难道只能是司马氏吗?我们司马家只是凭运气得了天下。”“我们司马家是靠着宣帝(司马懿)和元帝(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得的天下。”一个满头银发的妇人在众人簇拥之下走进来了,正是皇室血统最为纯净、辈分最高的清河公主,驸马曹统,还有太后褚蒜子都跟在她身后。已经快七十岁的清河公主双目依然有光,神采奕奕,和同样银发满头、仙人般的驸马曹统站在一起,璧人成双,好像两人随时可能驾鹤西去,成为神仙眷侣。清河公主将要桓温当摄政大臣的诏书撕碎,“陛下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死人还怕活人吗?陛下将皇位传给太子司马曜,我们一定会保住皇帝,对抗桓温。”司马昱有些犹豫,他实在被桓温的权势吓破胆了,所以当了几个月皇帝就吓出病来,即将离开人世。司马昱说道:“如果不封桓温为摄政大臣,他手握兵权,恼羞成怒,会谋反的,到时候大晋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如今强敌秦国当前,大晋不能内讧。”清河公主给司马昱吃了一剂定心丸,“我的经历,想必你很清楚,八王之乱、永嘉之乱、王敦之乱、苏峻之乱,我都熬过来了,什么样的枭雄权臣没见过?每一次我都笑到最后,这一次对付桓温,也不例外,你要相信我,我们有办法对付他。”有了清河公主的承诺,司马昱这才松口,写下遗诏,传位给太子司马曜,由于太子太年轻,由太后褚蒜子当摄政太后,辅佐太子。司马昱驾崩,桓温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封为摄政大臣,名正言顺大权独揽,却等到了太后褚蒜子重新出山当摄政太后的消息!而且,司马昱在遗诏中要大司马桓温效仿诸葛亮和王导!诸葛亮和王导是什么人?都是当了好几届的宰相,却始终遵守宰相的本分,从来不沾染皇权、以德服人的贤臣。司马昱临死之前腰杆子终于硬了一次,用诸葛亮王导讽刺桓温。桓温暴怒,刺猬皮般的胡须一根根竖起来。第214章发如雪(完结章)桓温这些年为了权势三次北伐,一次算是勉强打平,二次夺回故都洛阳,胜了,但洛阳已经是一座死城,没有任何意义。第三次北伐,因战线太长,军粮的问题而失败。三次北伐,大晋的版图并没有扩充,吞并燕国之后的秦国太强大了,虽然战争不断,兵荒马乱,但是皇帝苻坚学了赵国建立小学太学、考试取仕的路子,在大晋还在风行玄学的时候,秦国独尊儒学,禁止庄子学说,在都城长安祭祀孔子。所以秦国虽然战乱不断,但是公务员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儒学和考试在战乱的中原大地里兴起,国力强盛。桓温第三次北伐,撞到了铁板上,输得一点都不冤。目前的桓温虽然兵败,但是兵权还在。看到司马昱的遗诏,桓温不甘心啊,他六十多岁了,人老了,大权在握,却连个摄政大臣都当不了,太后褚蒜子却第五次临朝,第四次当摄政太后!原来在皇帝和群臣心中,我连一个都没有怎么出过台城的女人都不如?桓温气得寝食难安,不久就病了。桓温躺在病榻上,小儿子恒玄在一旁伺候。桓温有六个儿子,长子桓熙早早封了世子,但是桓温只喜欢最小的儿子桓玄,行军打仗时都带在身边,对长子冷淡的很。病中的桓温连标志性刺猬般的胡须都软塌塌的,问小儿子:“大夫怎么说?”桓玄答道:“并无大碍,父亲平日cao劳过度,身子亏损,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桓温愤愤道:“这个庸医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既然并无大碍,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药?”桓玄不敢答,大夫说父亲思虑太重,心力衰竭,需要放下一切,安心休养,可是以父亲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听,要他放弃权力,含饴弄孙?不可能的,权力那有那么容易放下。大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王导和褚蒜子这两个人。桓温躺在病榻上喃喃道:“我少年时亲手杀死杀父仇人,从此成名,从来不会退缩,现在也是如此,我不能这样默默无闻死在床上,死后一定会被文景二帝耻笑(是指篡了曹魏的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说到这里,桓温蓦地坐起来,软塌的胡子也重新支棱起来了,“如果我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遗臭万年!”桓温拖着病躯,带着军队往建康城而去——他打着去祭拜司马昱的陵墓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