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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有名位,但终日可在陛下身侧,另无数宫妃女逼欣羡。可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宫中再华,也不过是华笼,更何况有他者的阻绊,这条荣贵之路,可谓步步艰险。”“哦?”她这一言倒令慕容素颇觉意外,眸光微转,试探地问出言,“姑娘说的,可是淇皇妃?”丽姬微的一默,却没有否认,稍一思忖,“皇妃娘娘身份高贵,又是后宫之主,平日自然会稍加严苛。只不过,娘娘权高位重,又脾气无常,有时到过于令人畏惧了。”“倒是辛苦姑娘了。”慕容素随意倾听,轻波茶面,略啜一口香茗。丽姬轻笑,“其实我已算幸运,没有身位,又是反倒可落得清闲。不像霜云宫的阮美人——”话及至此她忽地停住,许是反应过来说错了话,一瞬矢口。素丽的面庞逐渐开始发白,丽姬心思惴惴,神经都开始紧绷。凝望了半晌,慕容素会意般轻松一笑,启手为她斟满了盏,“姑娘果真没有骗我,这茶,确实上佳。”一刹了悟了她所示之意,绷紧的神经逐渐松了,丽姬莞尔,“白姑娘聪明绝顶,要我看来,与其在这深宫慢慢度日,倒不如自宫外寻得个好人家。虽不如宫中繁华,总好过冷殿淡烛的孑然冷寂。陛下向来淡色寡欲,便是连皇妃、淑妃都极少临幸。虽一时兴起承恩于你我,怕也是云烟之恩,转眼也便淡了。姑娘而今尚未立足,还好做打算,不像我……”说到最后她轻轻一叹,似是对己无尽的羡慕与惋惜。慕容素没有说话,望着这张妍美的容颜,心底忍不住冷讽。说了这样多,这才不过是她此来之意。皇城宫苑本就是深潭,平常民女听及这番,恐怕早已知难而退,不敢再因一时之荣强留。即便妄图富贵执意羁此,心中也必已有所忌憷,唯有依附她人而存。静默少顷,她轻飘飘地一笑,黑眸清冷似水,“姑娘多虑了。”丽姬一怔。慕容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自幼孤苦无依,奔波流离,一向以卖艺过生活。而今幸得陛下垂怜,是我白芷毕生的福分。陛下如此隆恩,白芷自当甘为牛马作为报答。方是君子之为。”“可……”不待她说话,她立即继续说下去,“而今白芷居于此处,乃受陛下之命。未来如何,自当由陛下来定夺。倘若陛下让我出宫,白芷自当听命行事。可若陛下留我至此,那么白芷,亦该奉命唯谨。以丽姬姑娘看呢?”淡笑下的神容似乎诚挚问询,丽姬却面色一变。她这一言,无疑将她方才所建之议驳了个结结实实。她以陛下为由做盾,将自身滞留全作陛下之意,轻松解决了这数日宫人纷扰异议,更难令他人对她再置任何他言喧喙。僵了半晌,丽姬面如灰色,再未说出任何话语。第75章茶毒“姑娘。”殿外传来一声呼唤,绿衫女子迈进殿门,盈着浅浅笑意。慕容素正自顾抚弄着棋子,黑白云子执在指尖泛着淡淡幽光。闻声她抬头望了一眼,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颜。许是这宫中确实太过无聊,这数天来徐韶冉时常至此寻她谈天,她早已惯以为常。殿室之内未曾收掇,一侧的案上还零散置着各宫送来的饰物珍宝。徐韶冉望了望,语调不由生出欣羡之意,道:“姑娘人缘真好,这些珠宝点心,可着实都是难得可见的佳品。”慕容素瞥了一眼,不甚在意,重新望向一案的棋局,慢慢落下一子,“你若喜欢便送你了,我拿着这些也无用处。”徐韶冉闻言一喜,拎起一串碧玺珠络看了半天,半晌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这些可都是娘娘嬷嬷们送给姑娘的,韶冉总不能夺人之好,便不拿了。”她也无所谓,左右随她去,心不在焉地撂下一颗棋。“姑娘心情可好了些?”静坐片晌,徐韶冉再次开了口。“什么?”这一问倒令她微愕了一下,着实没大听懂。“那日皇妃娘娘如此诋毁侮辱姑娘,姑娘可千万不要积郁过深,以免心燥成疾。”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说这个,慕容素轻哂了一下,“你放心,我没忘心里去。”她早便知晓这一切是迟早会面对的,亦早便做好了所有准备,而今此景,比她想象得可好了太多。“姑娘完全不在意?”徐韶冉似乎不太相信,言语间略有愕然。“嗯。”讶了片刻,她不禁感慨,“姑娘当真是好风度,若换做是我,想来必定会郁闷疯了。”说着她闷声一叹,又道:“也不知我何时也可有姑娘这般心态,想来也不必在日日为些小事烦忧了。”执子的手稍作停顿,慕容素的神情很平静,“你年纪小,在乎一些也正常。我不过是觉得没必要为些不值一提的细琐所执着,烦恼不说,还损害己身,百害而无益。”韶冉浅浅相笑,“姑娘说的是,韶冉受教了。”“姑娘。”殿口处恰时兰袂一掠,谨书端着两盏浓茶走近,“两位姑娘聊了许久,可觉得口渴?快饮些茶水吧。”水汽濛濛,茶香氤氲,徐韶冉探身一闻,绽出一抹笑靥,“多谢谨书jiejie。”谨书脸色一红,“徐姑娘可折煞奴婢。侍住本便是奴婢之责,这声jiejie万不敢当,姑娘直唤奴婢名字便是。”热茶的雾气逐渐蔓延,香气盈室。慕容素轻手执盏,原是想饮,方至鼻息之处却忽地顿住了。“这是什么茶?”问语严肃而端正,谨书立即敛了笑,“是前日陈淑容所赠的松山茉茗,据说是岭南来的,奴婢看成色不错,便擅自烹煮了,望姑娘莫怪。”徐韶冉一讶,又兀自望了望,忍不住赞叹,“都说岭南来的松山茉茗色如浮金,味携茉香,还以为是夸张,原来真是如此。姑娘这里竟有如此佳品,韶冉好生欣羡。”慕容素略一沉吟,“这都是他人所赠,原也不是我的。如今在这宫中,你我没什么不同,何必欣羡。”紫金茶盏入手温烫,她默思很久,又脱口问道:“这茶煮了多久?”“半个时辰了。”谨书回答。端凝的瞳仁深如寒潭,慕容素神色不变,忽地叹息,“松山茉茗虽色泽味美,却属寒性。而今天凉,松山茉茗大抵是不太合适了。丽姬昨日送的君山银叶倒属温性,把这茶撤了,换上君山银叶吧。”谨书愕然一怔,这道命令下的有些稀奇。松山茉茗虽属寒性,但毕竟是沸茶,少啜绝无大碍。仅一瞬她立即压下心底的疑惑,她既有所令必有所虑,旋即恭敬应令,“是。”·雾气朦胧,笼罩着池中月亭,恍似覆了淡白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