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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勾栏前通红透彻,华灯焕彩,乐曲奏响。左侧流莺春晓琵琶声频传,如千万珍珠倾落巨鼓;右侧倚诗栏中数十箜篌齐奏,如泉涧化雪流淌不休,两侧高楼上又有红纱翻飞,间或夹着文人商贾叫好之声,侍娘娇笑不绝,沿倚诗栏而去,处处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帐绮内鎏金点翠,人影如走马灯般来来去去,所谓“歌舞不夜,十里平康”,恰如其词。“这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鸿俊始终心存疑惑。李景珑万万没想到,鸿俊连青楼也不知道,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打量面前鸿俊片刻,见这毛头小伙子确实一脸无辜模样,问:“你认真的?”鸿俊:“?”“是一个……”李景珑当真是犯了难,说,“总之不是好地方。”鸿俊又问:“上回我带你到流莺春晓,为什么他们要嘲笑你?”李景珑摆手,扶额,示意不要再问了,事实上长安文武官员,又有谁不来?不过是抓着他做文章而已。鸿俊却始终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又追问道:“你从前来过吗?”“没有。”李景珑答道,就在此刻,一名文人搂着美貌女孩儿,从小巷中转来,显是喝醉了,要从后门进去,李景珑便一拉鸿俊,两人躲到暗处。鸿俊不住朝外望,心中疑惑已快突破天际,李景珑见其不像装的,便正色道:“我不喜欢……”“不喜欢什么?”鸿俊回头看,两人贴得甚近,李景珑便不自然地稍稍朝后一让。“不喜欢这种露水姻缘。”李景珑答道。这话鸿俊大约能猜到其中之意,李景珑便诧异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莫说你爹娘,那鲤鱼妖就没教过你?”“那你给我说说?”鸿俊忙竖起耳朵,越是神神秘秘,就越是有兴趣。李景珑:“……”与此同时,倚诗栏正门内。“嗨咩猴比——!”阿泰夸张地笑道,张开双臂。“哇——他又来啦!”“是那个胡人!那弹琴的胡人又来了!”“心肝儿——宝贝儿——”阿泰拈起上前来迎的老鸨下巴,虚虚做了个“亲”的动作,老鸨顿时脸色飞红,笑道:“公子哥儿又来啦!这可好几天没来了,姑娘们都等着呢。”阿泰笑道:“没办法,唉,初来乍到,可得讨好上司,这不一有空就来看你们了么?”“啊——”阿泰一走进厅内,姑娘们便蜂拥而出,尖叫声不绝,赶紧下楼来迎。那场面直是令厅堂内所有屏风后的客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裘公子也来啦!”又有姑娘说,“给我们作首诗呗?”“给我们说说你表哥嘛!”裘永思笑笑,说:“今夜还是先听一番阿泰的琴声吧。”阿泰走过厅中,跳舞的姑娘全部停下动作,纷纷簇拥上来,阿泰搂住其中一名,在她嫩脸上轻轻一亲,径自走到厅内最里头的榻上。“不来点儿酒么?”裘永思笑道。侍者马上上酒,今夜倚诗栏中坐了不少前来京城赶秋试的各地举子,见陪伴的姑娘纷纷探头张望,便不满道:“那胡人怎么了?”“嘘。”姑娘便示意举子别多问,又忍不住探头朝屏风外看。阿泰头顶悬着数盏明灯,二楼、三楼栏杆上已全是女孩儿,一众恩客亦不明所以,跟着出来看了眼。只见那璀璨灯光之下,阿泰一头深棕色卷发,双目如海水般碧蓝深邃,深目高鼻,皮肤如牛奶般洁白,朝听众们笑了笑。满场肃静,阿泰盘膝而坐,怀抱巴尔巴特琴,却不拨弦,清了清嗓子,倒是先唱了起来。“多少荒原曾是繁花似锦的花园……”“多少宫殿已成今日断壁残垣……”声音一顿,阿泰五指一拨巴尔巴特琴的琴弦,琴弦连续震响,仿佛有股奇异的魔力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就像月光洒满庭院,银饰发出细碎声响,发出白光的牡鹿从那杂草丛生的庭院中走过,刹那满庭绽放出雪白的花朵。“我沉醉在你的双眼,早已忘了流逝的时间……”阿泰稍稍侧过头,闭上眼睛,那侧容英俊得令人屏息,倚诗栏的二楼、三楼房门接连开启,所有人都被这乐声吸引,轻手轻脚下楼来。那一刻,整楼仿佛都陷入了一场梦境里,在这音乐之中身不由己。裘永思面带微笑,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脑袋轻轻摇摆。后巷内,鸿俊听完李景珑所述,满脸通红,既兴奋又好奇,问:“真的?”李景珑这辈子再也不想朝鸿俊重复一次刚刚说过的话。“对谁都不许说!”李景珑勒令道。按理说鸿俊已年满十六,大唐民风开放,而长安少年十三四岁便算成年了,逛平康里乃是寻常事,李景珑平日带龙武军部下亦不禁止他们讨论。然而在面对鸿俊时,他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罪恶感。“这么好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来?”鸿俊问。“我当然不来!”李景珑差点被这句话气炸了,“我像那种人吗?”莫日根探头出后院,朝两人吹了声口哨,招手示意可以进去了。李景珑表情严肃,示意鸿俊必须守口如瓶,但似乎也没这个必要。“开工了!”李景珑动动鲤鱼妖,说,“你去楼前守着。”两人转身,快步跑向后院。二三楼居然还真的全空了!鸿俊甩出钩索,与李景珑飞身上了二楼,莫日根等在二楼靠外侧,递给李景珑和鸿俊两团棉花。李景珑随即塞进耳朵,鸿俊拿着棉花,一时不知何意。李景珑走在前头,鸿俊挨到靠楼的栅栏,朝下看了一眼,琴声如同天籁传来,倚诗栏中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就像被定住的木偶一般。鸿俊:“……”阿泰的歌声里有着流水般的月光、欣欣向荣的庭院……说时迟那时快,莫日根抓起鸿俊的双手,把棉花塞进他的耳中,刹那琴声与歌声远离,鸿俊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李景珑在前面拖着他,把他拉进了房间,低声道:“别听了,快干活。”莫日根守在门外,以免再出意外,鸿俊仍不住往外看,问:“那是阿泰在弹琴?!”鸿俊大约能猜到,这多半是阿泰的法术,只是平时在驱魔司中弹琴自娱时,不曾朝他们用过而已。他趴到榻底前朝内张望,李景珑未曾发现异常,收起剑,过来扛榻,咬牙道:“你不是听过?”“没有像今天这么……找到了!”鸿俊发现床底果然有个长条形的布包,忙把它拉出来,却再次看见了那死人干瘪的头颅。“哇啊——!”鸿俊吓得大叫起来,大喊道,“又是这个!”莫日根在外敲门,李景珑应声,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