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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两小儿都来了,本来要过来相见,管事的又说,太太被气病了。夫妻这么多年,王夫人泥塑木雕似的,很少生气,何况气病?贾政改道先回了王夫人主院。王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上,身边几个丫头默默垂泪,贾政吓了一跳,以为王夫人这就不好了。“太太,这是怎么了?”见到贾政,丫头们忙行礼,贾政满脸怒容,对其中一个丫鬟骂道:“太太如何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几个是怎么伺候的?”那丫头是王夫人房里得力的,叫做金钏,惶恐回道:“老爷恕罪,奴婢们也不知道,太太白日里去老太太房里还是好好的,谁知道见了,见了……”“见了什么?话都回不清楚,留你在房里有什么用?”金钏大惊失色:“请老爷恕罪,太太是见了林姑娘和林公子之后,就被抬回来了。呕了血,大夫说是气急攻心。奴婢们在外面伺候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闯进来时,只见到林公子趴在太太身上死命地摇晃,太太被压得都出不来气了,这才晕倒的。”贾政愣住了,但眼前之事让他不得不信,不由大叹,继而怒道:“荒唐,林妹夫教导的好儿子!这样冒犯长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王夫人适时地咳嗽了几声,含泪道:“老爷……”丫头们识趣地退下,贾政忙扶起她,只听她断断续续泣道:“因着是meimei的骨rou,我见他生得比个女孩儿还柔美,心里是喜爱的,他又爱拿一些乡野市井之事来逗趣,老太太爱听,我也只管在一旁听他说笑,未料,这孩子心眼却多,眼神阴森得不成,一个劲与我这里来看。我一个做长辈的,难道还跟一个孩子计较?我素来怎么样,老爷最清楚不过。若不是那孩子太过分,我也不愿意与老爷说道。”王夫人一面说一面哭,她几十岁的妇人了,贾政虽然对她没那个怜惜的心思,到底是正室,尊重是有的,忙安慰道:“你是个好的,这事,母亲自然会为你做主。”王夫人暗恨,贾政就是个和稀泥的,这会儿定然是想到meimei的骨rou,不好才来就罚他们了。但她怎么甘心:“老太太心疼meimei,没有不疼孩子们的。只是我看那个铭哥儿确实不像个老实的,长得就有些妖气,说话行事又过油滑,这要是宝玉学了……”言外之意,贾政不由得深思。要说贾政,这一世无不算如意,就子嗣上面,有些遗憾。长子贾珠天赋英才,却英年早逝,次子贾宝玉,寄予厚望,偏偏又顽劣不堪。余下一个庶子只管小家子气,算不得什么,所以,贾政对贾宝玉其实还是相当看重的。王夫人这么一暗示,贾政不想管的,也不得不管了。夫妻两一起到贾母院里来请安。到了廊下,贾政摇摇手,丫头们不敢大声说话。贾政存心要看看林铭玉的人品,悄悄走进屋里。进门就听到一阵说笑声,细听,原来是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逗贾母说笑,那声音口齿伶俐,说话活灵活现的,又极有分寸,便是贾政在外头听了,也大感兴趣。这时,丫鬟鸳鸯过来端茶,看到外头之人,连忙行礼。贾政迈步进去,对贾母道:“儿子请老太太安。”贾母连忙唤他坐,让林黛玉林铭玉过来见礼。林铭玉乖乖见礼,礼数周全,人长得秀气极了,贾政心里一赞:好个相貌!林铭玉看到王夫人被两个丫头扶着,不胜虚弱地在旁边站着。贾宝玉也看到了,连忙扶了母亲坐下。贾政在此,他也不敢多话。林铭玉却蹭蹭过去,又怕又喜的摸样,小声欣慰道:“二舅母,您身体好啦。”王夫人在他靠近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防备着,又想看他耍的什么把戏,只好僵硬着不动,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快意。林铭玉只当做不知,又是儒慕又是担心的看着她。在别人眼里,只是十足孝顺亲近的行为,在王夫人眼里,她真想把刚吃的燕窝给吐出来,纯粹是恶心的。贾母十分高兴,对老二媳妇关心了两句,见两人神情都是欲言又止的,就问:“你们有什么事要说,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贾政其实这时候有点想打退堂鼓。王夫人忙道:“老太太,媳妇今天失态,特地来请罪的。”贾母正要安慰,王夫人快速道:“但,请罪之后,媳妇还有话要问铭哥儿。”贾母脸色一僵,很快恢复正常。王夫人当作没见到她不高兴的神色,把对贾政说的那一套更婉转的说了一遍。她这边说的还没调整好悲伤的情绪,只见身边传来一道极细碎的声音。原来是林铭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玉白色的小脸上,从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无声滚下两条眼泪组成的小溪,大颗大颗的泪珠咂下来,尤其他哭得直抽气还刻意忍着不发出声音,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可怜。贾宝玉就站在他旁边,痴痴傻傻地望着他,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眼泪,眼里也流下泪来。王夫人的哭声哽在喉咙里,要发不发的尴尬死了。房间里诡异地安静下来。“老太太,这……”贾政屁股下生了钉子,简直坐不下去了。贾母砰地锤了矮榻,指着王夫人,满是失望:“老二媳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句话对王夫人来说真的压力山大,王夫人傻眼,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第五章别说王夫人不解,贾政听了贾母这句声色俱厉的话语,也愣了。“母亲,这……”贾母连连摇头,屋里小辈,除了林铭玉状似一心关心着王夫人的身体显得心不在焉,其他人没一个敢发出一点声音。“老二媳妇,素日我说你就是不大管事,心里也是个明白人。我也常跟人说,你是个心慈面善的,最是宽和不过。”贾母眼睛一抬,目光锐利得跟刀尖子似的,扎得王夫人心里身上,没有一处舒坦的。心里一跳,暗想老虔婆是要借此发难?只听贾母忍耐怒气,连连说道:“你可真是,你可真是好宽和的心呐。”贾政吓了一跳,忙躬身道:“母亲何出此言?”贾母冷笑:“何出此言?你媳妇说的,你方才都听了。莫非你也是这样认为?是铭玉胡闹,故意让你太太气出病?”贾政哪里敢说话,只管在站在贾母面前赔笑。贾母叹了一口气,眼里的失望不言而喻:“黛玉和铭玉是你meimei的亲骨rou,不说别的,单看在你meimei份上,就算他们做得哪里不好了,你们就舅舅舅母的,只有包容体谅的,哪一家子,长辈跟个小辈这样较真的,倒对第一天上门做客的外甥问罪的来了?你们不怕丢丑,我还没这个脸面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