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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只蝴蝶在他们上方飞舞。“好冷。”周一秋还是说,在阳光下,才看出他的脸没有半点血色。景宸摸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他的胸口也是冰凉的。景宸伸出手,抱住了周一秋,心口贴住他的胸口。——严可昌说得没错,严雁声收留周一秋,其实是有更可怕的目的。周一秋马上反手回抱住了他,用额头蹭他的脸,声音发抖地说:“哥,我觉得冷。”这是重逢以来,景冬阳之外的周一秋,第一次喊他哥哥。景宸用手摸他冰凉的后颈,仿佛能感觉到被冻住的血液重新开始流淌。周一秋难受地像是要哭出来,抓着景宸的另一只手,从衣摆伸进自己的腰间,给被冻僵了的后背带来一丝丝热气。三十年前的那一天。石西大学科考队的十八个成员进入了西南洞xue,向深处前进。才走了不远,一个队员蹲下了身,手臂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全身都在颤抖。“小姜,小姜你怎么了?”前后的队员焦急地围了上来。“我觉得冷。”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队员,也是科考队年纪最小的一个,带着哭腔说。“啊?”其他人面面相觑,“还好啊……不冷啊……”“真的好冷!”女队员说,确实是的,旁边其他两个女队员摸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是不是昨晚野营的时候冻着了?感冒了?”有人猜测。“看起来是生病了。”身边的女队员用纸巾擦掉她额头的冷汗。“那你先回去吧,身体第一。”领队的教授说。小姜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伸头看看黑暗的洞xue伸出,还是被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冷难受得哭了起来。“回去吧。”其他人安慰着。小姜站起身,谢绝了同伴的护送,一个人向着来时的路攀爬过去。“只剩我们十七个啦!”一个留下来的队员说,“我们继续前进吧。”一个人向透着阳光的洞口走去。她将平安的、一无所知的度过这幸福的人生。十七个人向着更黑暗的山洞深处摸索去。三十年前的6月17日,一切从这一天真正开始。第36章冷是从脚底开始的,从脚踝一寸寸蔓延上来,慢慢知觉变得迟钝。就像是在童话中,王子被女巫诅咒,他站在旷野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石块,先是膝盖以下,再是胸口以下,最后整个身体。周一秋的鼻子发酸,在他记忆里,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他觉得自己病了,重病!指不定快要死了。从骨子里袭来的寒冷,脑子也仿佛变得迟钝,只有一些黑色的回忆从意识的深海中翻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黑暗的山洞,潺潺的水声,古怪的蝴蝶。他跟在一个身影后面,向着前方行走。很累,很冷,心跳很快,精疲力尽,可是有种预感让他无法停下脚步: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抓住他的手腕:“一秋,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你快走,到外面给哥哥打电话,他在等你。”是个中年的女人的声音。在手电黯淡的光下,周一秋认出,她是自己曾经在疗养院见过的,景宸的母亲。然后眼前一片漆黑,鼻子里传来潮湿的腥气,仿佛置身于沼泽当中,越陷越深。“啊?”张开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有一个轻微的声音在一遍遍地自言自语:“我救不了她,我没有救下mama,我不能去找哥哥,我不敢见他……”细微的声音,没有节奏,没有语调,听不出喜怒哀乐,像是一个人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就是让自己的大脑无暇去想其他的事。全身都在变成石块,——或是沼泽中的泥水正在没顶。周一秋猛地挣扎起来:“救……”“周一秋!”景宸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盖过了沼泽里地低语。蛰伏在记忆里的怪兽甩了甩头,带着黑暗一起离去。周一秋的意识回到了身体里,还在花房中,前方是景宸焦急的目光。“哥哥,”周一秋望着景宸的脸,回想起沼泽里孤寂的低语,突然鼻子一酸,觉得特别委屈。景宸摸他的脸,还是冰冷的,阳光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看着周一秋发红的眼睛,心里一惊,以为他是难受至极,也顾不得其他了,扶着周一秋往别墅走。一进门,就看见了严可卓。“一秋?”严可卓惊讶地看着二人,对周一秋的情况,他也是慌了手脚。“你们去哪了?怎么会这样?”他快步走过来,想从景宸身边接过周一秋。——“周琰是他们养的可以帮着干坏事的狗,那么周一秋,就是待宰待吃的猪吧。”前天夜里,被关在水塔上的严可昌对景宸说。这样想着,景宸揽紧了周一秋的肩,没有把他交给严可卓。严可卓一怔,但也没有多想,弯腰抬头看周一秋垂着的脸,马上看出了端倪:“哦,你们去看蝴蝶了。”他平淡地,陈述地说,“父亲原本说,要等周一秋年纪再大一点,才可以进去。……看来父亲也觉得时间不多了。”——那种可怕的、可以用来控制人思维的透明蝴蝶已经不多了,需要培育新的。要得到新的蝴蝶,至少要牺牲一个人。——周一秋,或者严可昌。景宸咬紧了牙,扶着周一秋绕过了严可卓,往门口走。他们的车就停在门外的树下,他要带周一秋离开这里,这个鬼地方。“找医生是没用的。”严可卓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背后说。景宸回过头,严可卓向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小管淡褐色的试剂。跟前几天深夜,严可昌想注射给景宸的十分相像。“他需要这个,会好受一点。”严可卓说,伸出了手,试剂就在他的手心。——严可昌,或是周一秋。这是一个选择题,对严可卓来说,答案显而易见。景宸盯着他的眼睛,很久之后,接过了试管。第37章景冬阳在黑暗中,听不见,看不见,不能说,不能动。他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在身边,一步之遥,但触不可及。黑暗中,一只透明的蝴蝶,轻轻扇了扇翅膀。景宸把周一秋扶进了房间,周一秋脸色苍白,手脚不停地颤抖。景宸搓他的手足,依旧不起作用,最后无奈在浴缸里接满了温水,只匆匆脱掉他的外套,就把人按了进去。在温暖水流的环绕下,周一秋身上的颤抖好像停止了些,景宸半跪在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