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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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分。 不算低也不算高的分数，在我的预期内，上冰城医科大学已经足够。 “真要去冰城?” 报志愿那天，陈瑀问我。 “真的啊。冰城医科大学的法医专业可是排在全国前列欸！”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而后点了点头，头扭到电脑前，鼠标一点，提交了我的志愿申请。 心像被绳子吊了起来，晃了很晃，感觉不踏实。 只报一个学校，一个专业，不接受调剂，不管怎么样都是件危险的事。 “哥，你说我不会掉档吧?” “有可能。”他扭过头来，单手捏住我的脸颊，挤了几挤，我的嘴巴像金鱼吐泡泡般跟着动了动。 “谁让你不多报几个。” 听他这么说，我不再担心，心里反倒踏实了。 “多报几个也没用。”我说，“我就想去冰城，就想上医科大，就想学法医。” “你有坚定目标很好，但……”他摆出了一副大人的派头，“但冰城医科大学不是唯一的选择。” “你这个分数，上哪个大学的法医专业都够用了。” 浓黑的睫毛低垂着，每一次眨动都带着认真。 “我就知道你这么想的。”我瞪着他，“生怕我是为了你去冰城的对吧?” 我气地猛咬了一口他的肩头，光咬还不过瘾，牙齿还磨了两下。 口水沾到他的白T上，印出唇印。 “你觉得我会为了和你能够在一个城市就不顾自己的前程?”像训小孩儿似的，“你是有多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我早就跟你说我要学法医专业……” “我从来不否认你要学法医专业这件事情。”他一开口，我就立马偃旗息鼓，刚刚还坚硬的腰立马软了下来。 “只是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比如，”他耐心说道，“第一志愿是冰城医科大学，第二志愿可以是华西，第三志愿……” 原来他早已帮我做好了功课。 “哥！”我打断他，钻入他的怀里，“异地一年已经让我够难受了，我只想去有你的城市！” “而且我的分数够用、够用！” “凡事都有个万一，”他拨弄我的头发，“刚才是谁还担心掉档呢?” 我默默撅起了嘴巴，“但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了。” 他把我扶起来，很温柔地摩挲我的脸颊，“乔乔，你听我说。” “我们能在一个城市固然好，但即使不在，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私心来说，我简直想把你装到我的口袋里…”他说到这里，勾起了嘴角。 “但是不行啊。你有你的目标、你的梦想，你要为了它去奋斗。” “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动力，而不是你的阻碍。知道吗?” “我知道的哥，乔乔知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动力！”我说，“如果不是看到你为了自己的梦想那么努力，我也不会早早就树立了自己的目标，我也不会那么那么努力的学习……那些、那些奇奇怪怪的化学方程式真是让我头痛！但我都啃会了，我都坚持下来了！” “乔乔很棒。”他把下巴轻抵在我的头上。 “那你不逼我多报志愿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笑了，声音从我的头骨震颤着传入耳朵，“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你那样子就是在逼我！”我抗诉道。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希望……” “我知道你希望什么！”我从他的怀里出来，“但我不需要。” “哥，你知道吗?能待在你身边比什么都重要。我的第一选择是跟你在一起，然后在这个条件下我才会考虑我要什么。” “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的，我怕你觉得我在逼你、我在给你负担！”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不知道我纵容你这样做对不对。”他喃喃道。 “不许你想这些了！”我站起来，一只腿跪在他的腿上，霸道地亲上他的嘴唇。 牙齿碰上牙齿，舌尖抵上舌尖。 他有意地不动，让我毫无章法地乱亲，舌头在里面打转。 这个坏蛋！ 我气的咬上了他的舌尖，他“呲”一声，终于按住我的头，吻了起来。 接吻能阻断他的想法吗? 我不知道。 但确实堵住了我想问的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你会为了之后和我在一个城市，而冒着掉档、复读的风险，只报一个志愿吗?” “我会是你的第一选择吗?” 这样要求对方太自私了，但那就是我赤裸裸的私心啊！ 无非就是——你会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吗? 身下的人将我拦腰抱起，我瞬间腾空起来，脑袋里“咯噔”一下，正在思考的弦断掉了。 无所谓了，我想他爱我，这就够了。 从填报志愿到录取结果出的这15天，我每日寝不聊寐、食不甘口，又瘦了5斤，手腕处的骨头凸出的吓人，摸起来也咯手。 “哥，不是今天出录取结果吗？怎么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啊！”我坐在电脑前，手指疯狂地点击鼠标。 陈瑀靠在床头上，手里端着一本什么飞行原理的书，跷着二郎腿儿，悠哉悠哉。 “别着急，一般都会晚。” “我能不着急吗？”我小声嘟囔道：“我可就报了这一个志愿……” 陈瑀忽的坐起身来，“什么？”满脸坏笑，“我好像听到某人担心自己掉档啊……啧，奇怪，某人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都这时候你还闹！”我气得随手将手边一包纸抽扔过去，他反应倒灵敏，一把就抓住，稳稳当当。我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气发不出来，只好自己边叫边跺脚。 “好啦。”他下了床，走到我这边，蹲下来，和我面对面。 “看看这小脸瘦成什么样子了，没rou了都。”他捏着我的脸皮道。 “别着急，一会就会有结果。相信你自己，知道吗？”他的声音沉稳，稍稍安抚了下我躁动的心，但是作用不大。 一想到现在我还没有录取结果，我的心就像弹簧一下，“嘣”的一下就弹起来了。 “我不行不行，好紧张，好紧张。” 他干脆把我打横抱起来，像哄小孩睡觉那样，还拍一拍，把我撂在了床上。自己又去关上了窗帘，屋里是昏暗着，还真有午睡那股子惬意的氛围。 他从背后抱住我，胸口贴着我的脊背，听着他的心跳声，我竟然真的平静下来了。 “你考上了。”他的声音突兀地打搅了这一片寂静。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我打听来着。我有一个同学他姨就在冰城医科大当教务老师，我问他们法医专业投档的最低分是多少了。” “多少？”我扑棱一下，转过身去。 “596。”他说，“所以你很稳，一定考上了。” 我愣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着，待到真正接受这个消息时，我一拳打到他的胸口上，接着就是乱拳飞舞。 “你知道了你不早说？看我在那里着急你爽是吧？” 我总算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出去接电话了。现在想想，他接电话前面容虽然看起来也是轻松的，但是不那么自然。接完电话回来之后就彻底舒展了。 “你、怎、么、这、么、过、分、啊？！”我一边锤他，一边喊，眼角还挤出了两滴泪水。他受着我的捶打，也不躲，只是看我疲软时，将我一把拉到了怀里。 “这不是想让你自己查出来吗？自己查出来和别人告诉那种兴奋感是不一样的。” 他还有理上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你看我那么着急，你都不知道、不知道告诉我啊！”我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他的臂膀强壮有力，明明也没感觉到被勒紧，却怎么也逃不出来。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他轻飘飘来了一句。 “你还说！”我啃了他锁骨一口。 “好、好、好，我不说了。是我的错，好不好？”他说着，便抚摸我的头发，给我顺毛。“不过……” 听到“不过”这两个字，我刚被顺好的毛又炸了，“不过什么？你还要狡辩？” 他大笑两声，亲了我一口，“没有、没有不过。” “咚咚”两声，是有人在敲门。我和陈瑀的反应一样，都不由自主地僵住。 “乔乔？”是杨兰的声音。 她今天难得在家……不过找我干嘛？ 我和陈瑀互相疑惑地看了一眼，双双起身，整理了下头发，回到了电脑桌前。 “怎么了？”我边回答着，边去开门，陈瑀则趁机打开了窗帘。 门一打开，杨兰看到陈瑀也在我的房间，不禁一惊：“小瑀，你怎么在这里？” “帮乔乔查录取结果。”陈瑀面不改色的说。 “哦，今天出结果啊？”杨兰不自然的笑道，“结果怎么样?被哪个学校录取啦?” 陈瑀鼠标一点，灿烂一笑，看他的表情是已经出录取结果了。 “冰城医科大学。” 我一脸怨念的看着他，心里想:“是谁说的自己看到录取结果兴奋感会不同啊?” “那太好了！”杨兰道，“就是冰城离家太远了。不过也好，明天小瑀也就去冰城了，你们兄妹俩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今天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我下厨好不好，当庆贺了！你说怎么样，乔乔?”面对杨兰突如其来的热情，我还有些懵，人慢半拍才说道:“可以的，我都没关系的。” “那小瑀……”杨兰看向陈瑀，“你去跑个腿到楼下帮我买点东西吧！排骨、鱼、虾什么的，你看着买。” “李姨没有买好吗?”我问道。 李姨从来都是下午提前买好饭，然后做了晚饭再回家。 “啊，”杨兰答道，“李姨家里有事，所以辞职了。” 陈瑀道：“啊？怎么这么突然。昨天李姨不是还在？” 杨兰看样子不想回答，敷衍道：“就是家中有急事嘛。” 陈瑀“哦”了一声，出门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杨兰僵着的笑容陡然松解。 “乔乔，”杨兰说，“听李姨说，我有个扳指在你这里。”那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提出来，我有些懵，“啊”了一声。 “是吗？”她又问了一遍。 那只扳指连同邓珍瑜父亲的模样一起在我脑海中浮现，接着又是陈东升的脸，然后是陈瑀、邓珍瑜。 “是啊，”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怎么了？” “那把它给我吧。”杨兰伸出手，掌心朝上。我看着她的脸，她在笑，是让人恐怖的那种笑，像蛇嘶嘶吐气的那种笑。 “时间太久了，我都忘记扔哪里了。”我随口扯谎道。 其实那只扳指就在我的床头柜里。我想，我应该给它换个位置，换在哪里呢？还不清楚。以我对杨兰的了解，她是能做出来趁我不在偷摸到我房间，把这个扳指拿走的。 对了！李姨……李姨怎么会突然家里有事辞职的？昨天还好好的。一定是她！是她逼走了李姨！她怕事情败露！ 看来她是想保全和陈东升的婚姻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出轨呢？为了好玩吗？为了爱情？我百思不得其解。 “哦，忘了？”杨兰道，“忘了就忘了吧。我那天随手买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是在威胁吗？还是说，她以为我并不知道那是邓珍瑜父亲的？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但并没有想出什么。相反，脑中纺织出了一团乱麻，越转团的越乱。 “不过乔乔，”她拉住我的手，天！她的手比我的手还要冰冷，我不由的瑟缩了一下。“你如果找到了，就把它给我，知道吗？” 阳光照在她含笑的脸上，看起来是那样明媚。可我却不知怎的，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寒。